“殿下,小人有一件重要之事通禀,其实五年前——”
“住口。”梅鹤庭截断姜瑾的话音。
望着宣明珠亲自拎在手上的锦纱食盒,他呼吸艰涩,明知没资格,可还是忍不住地抓过人参盒,想压在那食盒子上头。
“殿下想吃糕点,我可以订,一日不落一日不重地送到府里都成……”
他的气息促而急,带着困兽式的无理,有几分不得法地望向她,“只求你看我一眼,和我说句话……别不要我的东西,嗯?”
从前,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与笑容都是他一个人的,唾手便可得,所以未珍惜。
等他想要了,才发现已是曾经沧海。
无法排遣的酸胀在心里头横冲直撞——苦参和蜜糖,好比他与言淮的两端,良药苦口不讨喜,甜蜜小食,却是人人爱吃的。
言淮未必不焦心于长公主的病情,却总能用这样的巧思讨得她欢心。
自己却只会直言逆人的耳,苦药扫人的兴。
梅鹤庭握紧了掌。二十几年循规蹈矩形成的性格,他无法一朝一夕便脱胎换骨,可他愿意改,哪怕颠倒筋骨肉身。
只要她舍他一个机会。
宣明珠却错履一侧身,装着人参的木匣子“啪”一声掉在地上。
富贵人家寻破头都买不来的珍材,落在街边,连灰尘都没激起几缕。
梅鹤庭定了定,弯下腰,没有碰那人参,屈在长公主身前。
威赫的襕服襞积,匐在绣裙之下。
“我当真错了。”
长公主的扈从们深吸一口气,这场面可不是他们能直眼看的,个个知机地调开视线。
宣明珠果真低头看了梅鹤庭一眼,还多说了一句话:“你不欠本宫的,本宫也不必欠你。本宫亦不想再见你。”
这是实言,看他伏低在前或故意折辱,非是她的本意。梅鹤庭是梅豫、梅珩、梅宝鸦的父亲,他走出去,阖该顶天立地让儿女感到骄傲心安,而非拿得起放不下地纠结于过往,惹人点指。
宝鸦若见了,会伤心。
宣明珠转身登辇,一行扈从呼啦啦随车舆而去。
留下一个静默的身影在原地,背脊削条,如一柄折断的竹。
“大人。”姜瑾舔舔唇蹲下,令上京罪犯闻风丧胆的铁腕少卿,转眼跑到宜春乐坊外头散德行,落在有心人眼里不知要如何编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