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彼愠露于色,嚎喧不止’,故请监察御史‘至陈州巡其实情,以备不虞’,并十分真诚地说‘若有虚言,则请杀同袍之头’。
监察御史得了奏书,便下了决心要去陈州走一遭。可知道此事不可轻视,为提防陈州生疑,故意的拖了几天,才准备行头,直赴陈州。
而唯一能向这位监察御史说出真相的人,正在府衙的书房里徘徊着。这是午夜了。叶永甲在死气沉沉的黑夜突然醒来,也不知为何使他寝不能安。他一看旁边席子上的寇中睡得正熟,便轻轻换穿上衣服,走到外面的议事房,再进了院子,有风,但微微吹着,反倒清爽人心。
他径走入二堂,从那里进了书房。书房光线很暗,他摸索着点了立灯,然后坐在椅子上,眼睛不眨,直直地盯着灯上溅起的火苗。
监察御史正午就要到了,这是他得到的消息。而他该做的事不需卢德光亲自指点:那就是替他掩护。
如若不用再掩护呢?叶永甲扪心自问,这是心灵对良知的呼喊。
那便是万丈深渊。
那些劣迹会被人们渐渐挖掘出来,贪污、栽赃、甚至杀人,这些确凿的事实都会如高涨的潮水将他一口吞没。此后,他独自个承受谩骂和冷眼,就算他再声名赫赫,再张扬跋扈,不过是他人眼中的披在肮脏身影上的一张皮,而裹在皮下的,是阴险毒辣的恶汉,是口蜜腹剑的小人。
难道现在不是?若继续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恐怕会一直背负沉重的阴影,使善良在内心深处埋葬。
他眼睛有点干,但仍不眨眼。
可就算拯救了所谓人性,但迎来的只能是惊惶度日,只能是麻木了精神;反观在此安逸苟活,不预政事,见卢党兴则鼎力助之,见卢党衰则落井下石,何必在此时顶着万般风险,向御史大人告密呢?
他思考不止,眼睛在两簇火苗上跳着,而忽然间,一簇火苗滚到了地上,无声熄灭;另一簇火苗则越烧越旺。正如他挣扎出来的抉择,在某处也熊熊烧着。
“恭迎监察御史!”
卢德光和黎用迎在最前面,朝着御史大人,满面堆笑。
“卢知府,我不过特来此地巡察吏情,何必令百官舍弃公事,岂不舍本求末?”御史亦回以礼貌的笑容。
“不然。在下请众官出迎,更能让大人亲见境内肃清不乱,毫无拖延辞拒之举,俱唯长官之命是从也。”卢德光振振有词地说道。
御史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