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衡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现在大概是躺着的。
乔衡能察觉到自己正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熟悉的生漆味萦绕在鼻翼间,他动了一下手指,感到碰到了什么障碍,那是木板特有的触感。
他正躺在一具棺材里。乔衡后知后觉的猜想道。
这是一种绝对无法让人心生愉悦的开局状况,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要急到发疯,然而乔衡就像是完全没有考虑接下来有可能陷入的危险境地一样,没有采取任何举措,仍旧老老实实的躺着。
他的视野中毫无光线,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有一点萤火照亮他的面庞,就会发现他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神采,不是失明之人的那种没有焦距感,而是那种明明存在着神智,却什么都不愿意想、不愿意做的空茫。
不,他还是有在想些什么的。
他死了。
但他现在还活着。
他亲手将一柄利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他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当然想要活着,不仅要单纯的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对于拥有些许完美主义倾向的他来说,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如让他干干脆脆的投入永恒的安眠。
这种自尽而亡的情况,对于求生欲望强烈的他来说,并不算常见。仅有的那几次,也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在面对永无休止的囚禁,又或是在一些让人生厌的刑罚面前,乔衡相信与他做出相同选择的人不会再少数。
但是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与他过往的遭遇相比,其实远远算不上最糟糕的状况。
也许只是因为不愿再忍耐下去了这勉强算是一个还算切题的答案吧。
棺材外站着四个脚夫,大半夜的,他们被人从被窝里硬拽出来,那人要他们亲面把这具棺材交给一个叫上官老爷的人。那人给了他们四两银子,让他们必须在第二天把这具棺材送到如云客栈的“高贵厅”,而上官老爷就在那里。
说老实话,大晚上睡得正香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被人莫名其妙的弄醒,但没人跟银子过不去不是?那可是整整四两银子!每人分一两银子,够他们每人换上两石米,全家吃上三个月了。而且那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来到了他们的房间里,这样的江湖人他们哪惹得起,到底是接还是不接这单生意,哪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决定的。
此地是一座位于城外的破庙,月挂树梢,庙外时不时传来蝈蝈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