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女子在讲什么裴液也没去听,他扭头看了看,见七蛟白竹也已入座。不同于翠羽的藏悲谈笑,七蛟那边低沉的气压简直肉眼可见,忧重、茫然、凶狠、呆怔.神色根本掩藏不住。
倒是白竹这边最为正常,有弟子看着翠羽和七蛟低声猜测议论着——他们还不知道那天的事情自己门派也有份。
往文士那边看,方继道也已经落座,他旁边的张鼎运似乎已放弃劝说,没好气地端着杯茶小口而抿。
而再往前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抓住了裴液的目光。
黑色的大氅被他解在怀里,男子身体挺拔如松,正和几名文士从容笑谈,若只看这副形貌,修剑院所寄来的“气质旷和”之语简直精当。
七蛟刚刚失去了五位肱骨,如今只剩一老一少,博望园外,翠羽正在全力反扑,就在他于此笑语闲聊之时,七蛟所掌握的一切正如火前积雪般飞速消逝。
七蛟洞真传,这个支撑着他于达官显贵间游走、受尽吹捧的身份,已经岌岌可危。
但从男子面上完全看不出这危如累卵的一切,就像场下那些面如死灰的七蛟弟子们和他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身前的文士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尚怀通爽朗一笑,而后目光一游移,从场下随意掠过,和裴液的眼睛有一瞬的接触。
那目光没夹杂什么神色,而且很快就漫不经心地移开,但裴液还是再次从中看到了那份曾见过的气魄。
——只要是他将行的路,就都会是一片坦途。
裴液也没什么表情,在扫视一圈的同时,手上的书已重新翻开,他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
齐昭华的开场十分简短,礼节尽到之后,便离开场中往文士那边而去。整个观鹭台没人不认得她,而从很早之前,女子就一直努力在各类场合中淡化自己的存在,即便鹭洲诗会,每次也只在最后作一首不高不低的而已。
许多人已想见齐才女认真作一首诗很久了。
不过齐昭华至少现在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意思,她下去之后,便先是博望园的护院教师上来抛砖引玉。
许多武者已经把住了剑,北边的文士们也投来了目光。
说起来,文武之别有如山川,对另一方顶多有所涉猎,很少有人能够俱通。
文人看剑不过看个热闹花样,武人读诗很多也仅仅读个顺口,更不用说还有些不怎么识字的,通篇读下来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