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东偏殿内,又是一场君臣奏对。
朱翊钧正襟危坐,伸出手虚应礼数:“殷卿快快请起,夏日酷暑,舟车劳顿,倒是辛苦殷卿了。”
说着,他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位前内阁辅臣,殷士儋。
这是他难得见过“其貌不扬”的内阁大臣。
先前无论是张居正、高仪,还是吕调阳、杨博等人,要么是稳重正气的国字脸,要么就是儒雅和蔼的宽额长脸。
但眼前这位殷士儋殷阁老,颧骨突出,鼻子有点塌,长得只能算一般。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他有些难理解的是,这位殷阁老,下颚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似乎是伤痕结痂没好透。
不是说,没官相官位也做不高吗?
朱翊钧暗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殷士儋也在打量这位少帝,心中作何想法且不说,就这频繁朝他脸上看来,自然也有所察觉。
他也不避讳,坦然道:“陛下,臣下颚这伤,乃是入阁后新增的。”
朱翊钧被看破心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愈发好奇:“新增的?”
这印子也不像摔的啊。
殷士儋拱手行礼,埋下头让皇帝看不清自己表情:“陛下,臣下颚的伤,是当初在内阁时,与定安伯斗殴所留下的。”
话音刚落。
“咳咳”
朱翊钧没忍住,憋笑咽口水给自己呛到了。
不愧是高拱!
殷士儋这么一说,朱翊钧才想起这事。
当初高拱回内阁后,强势之极,凡是使唤不动了,统统找理由驱逐。
殷士儋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事到临头,他就在内阁声色俱厉呵斥高拱,“若逐陈公,逐赵公,复逐李公,今又逐我。”
说罢,便奋臂殴之。
朱翊钧原来还以为没打起来,现在看来,恐怕打得还挺厉害
内阁斗殴,真是熟悉又陌生的两个词组凑一块了。
朱翊钧满足了吃瓜的欲望,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将方才的插曲揭了过去。
他转而说起正事:“听闻殷卿入京前,便去过南直隶,如今进京也数日了,盐政衙门的事情,当是心中有章程了?”
大明朝就这效率,去年跟内阁决定的事,现在都六月底了,才总算要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