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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然是黄昏。
夕阳西斜,将三人的身影拉得极长,映照在干干净净的千步廊上,面朝承天门,背对大明门。
跟在皇帝身后的李得佑,突然凑到吴中行身旁。
低声道:“子道,我恰好长于画作,见此一幕灵感触动,正欲回去泼墨成画,子道字工而美,可否为弟做序?”
吴中行正在发呆,闻言一怔。
旋即反应过来,李得佑这是在拉他一起,讨好陛下——方才只有他与赵用贤,身为张居正弟子,得赏了中书舍人,外人想讨好都没门路面圣。
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吴中行看一眼联袂并行的一帝二辅,立刻回头露出笑容:“承蒙有继看得上,你我不妨连夜绘制,明日我去万寿宫当值,才好给陛下呈礼。”
李得佑闻言,动情拉住吴中行的手:“你我若是早些成画,还能抵足而眠。”
其实他李某人最初也没这么机巧。
又是伏阙邀名,又是作画谄媚的。
没办法,自从去年泰州学派那个狂生入京后,经常在城里散布些女子遭受了如何如何不公的说法。
搞得他成都府那个糟糠之妻,语言举止怪异了起来,整日给他脸色看,说自己欠了她一个内阁夫人梦云云。
不得已,李得佑只好钻营起来。
吴中行听了李得佑这话,不由相视一笑。
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走在前方的张居正还在与皇帝说着正事:“圣贤以经术垂训,国家以经术作人,若能体认经书,便是讲明学问,何必又别标门户,聚党空谭?”
“臣以为,讲学之事禁止不绝,乃是门户之源不断,干扰是非之徒频出!”
“是故,当毁彼辈书院,断根绝源!”
话音刚落。
朱翊钧身旁的高仪直接面色一变,失声道:“陛下不可!”
他几乎以为张居正在说胡话!
毁书院!
这事要是干出来,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隆庆年间,张居正跟高拱禁讲学时候,二人就“最憎讲学,言之切齿”,对于书院,也是恨不得“尽改公廨”。
彼时还好先帝清醒,只由他们禁了讲学,没有听他们的话,毁书院改学校。
眼下旧事重提,高仪生怕皇帝受了蛊惑。
朱翊钧也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