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文华殿廷议。
一众廷臣持着芴板,分立两班。
御阶之上,小皇帝端拱肃然坐在御案后,翻阅着奏疏。
受这两日首辅之子科举一事的影响,首辅今日并未来廷议。
但即便事主不在,因为此事带来的朝局气氛紧张,也没有半点消减。
众人不时交换眼神。
偶尔有人跃跃欲试,又都忍了下来。
朱翊钧合上奏疏,环顾御阶之下,皱眉道:“怎么?朕在万寿宫修习养德时,诸卿上奏踊跃如雨后春笋,今日朕特来当廷问询,诸卿又缄口如冬蝉?”
他看向兵科右给事中陈吾德,将奏疏啪嗒一声按在案上:“陈卿,你骂的最狠,你来说。”
初六那日,张居正照例疏请致仕。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按理来说,这时候就应该消停了,要么等着皇帝或是两宫表态,要么就是张敬修罢考。
但总归事与愿违,六科十三道的言官们还是闻着味就来了。
或上奏弹劾,或当廷斥责,皆称首辅这是以退为进,以推脱国事来胁迫皇帝——不让儿子科举,那他就撂挑子不干了,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胁迫?
还隐晦提及说皇帝还未亲政之前,将大政操于朋党之手,便有此隐患。
其中尤以兵科右给事中陈吾德骂得最狠。
此人在廷议后,连上二道奏疏,劝谏皇帝与两宫大局为重,将首辅请回来。
一封按制送到通政司,交由两宫,言说是如今新政尽操之于首辅,若是张居正恼怒之下,弃了国事,后世骂名却还是要由皇帝来担,不可不慎。
更何况,国家大治,唯人事与财政。
如今的吏部、户部都唯首辅马首是瞻,若是皇帝与两宫意气用事,不慎惹恼了首辅,就怕铨选、国帑被搅得天翻地覆。
为国事考量,从大局出发,不妨忍气吞声一二,将首辅先生恭恭敬敬请回来。
再制外开恩,让首辅尊贵的儿子,能够参与科举,与国事大局比起来,哪怕钦定一甲,亦是惠而不费。
如此便能维持朝堂表面的和谐,岂不皆大欢喜?
这份奏疏中的皮里阳秋,可谓登峰造极。
疏甫一上,当即就被两宫打了回来,并婉言提醒其注意大臣体统。
至于为何这么客气
陈吾德可是如今的有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