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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临又看向皇帝:“陛下,臣能听一听讣告如何写的吗?”
人死如灯灭的,是黔首。
大多文官死前,还没几个不在乎身后名的。
陶大临这两日躺在床上的时候,最恐惧的事,并不是自己命不久矣。
而是,害怕自己在史书上轻如鸿毛,要不了多久,就被所有人遗忘。
相反,要是能有个好名声,不说建祠立庙,享受香火,好歹也能传个名字下去,说不得后人写演义的时候,还能于书里再活一遭。
所以,盖棺定论,对文臣而言,真的很重要。
朱翊钧挥了挥手,让一干随行之人在外间等候。
太监们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礼部众人迟疑片刻,也跟了出去。
房中只留君臣二人。
朱翊钧顺势坐到床边,缓缓道:“老师的讣告,是我亲自写的,用不着也就罢了,若是用得着,礼部也不会再改。”
他看得出来,将死之人,又得见皇帝,此时的表达欲,已然是到了巅峰。
朱翊钧面对将死之人,十分宽容,干脆跟这位旧臣说起了体己话。
陶大临也不避讳自己将死之事,坦然道:“陛下,臣想听。”
朱翊钧沉吟片刻,诵道:“大临,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人,嘉靖丙辰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侍读、南京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国子监祭酒、少詹事”
他顿了顿:“为人沉毅,寡言笑,清介持躬。”
陶大临扯了扯嘴角:“倒是难为陛下替我找好话了。”
这是说他没有业绩,能力不突出,唯一优点就是个人操守没问题。
这评价,让陶大临神色有些复杂。
朱翊钧摇了摇头,认真回道:“老师遇事,从来都是急流勇退,这难道不是老师心中所求的定论么?”
同样是日讲官。
陈栋在南直隶一事上毛遂自荐;余有丁外放山东,辅天下盐政;陈经邦自降身份,去监考武举。
与这些人相比,陶大临的主观能动性就差很多了,每每遇事,便将同僚护至身前,朱翊钧又不是看不到。
陶大临趁着皇帝说话的功夫,大口喘着气,呼吸急促。
等皇帝说完,他才放缓呼吸,艰难道:“陛下教训得是,臣确实有负陛下信重。”
朱翊钧好奇道:“老师是对我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