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随手接过一柱香,上前插在了香炉里。
真武大帝如今不仅是正祀,更被视为太祖皇帝的真身,谁来拜都受得起。
王锡爵见皇帝情绪不太好,联想到大半夜不眠,跑来上香,心中不免有所猜测。
他站在皇帝身后,不经意劝慰道:“陛下,民生固多艰,我等才更加不能懈怠。”
“当初前宋熙宁变法事败之时,主持新政的王安石在江宁著诗一首。”
“其中一句曰,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复述完后,王锡爵还忍不住连啧三声,咂摸不止。
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陛下,时人多析这一句乃是王安石向往乃至逃避之情,然臣粗读此句时,只觉其中绝望思绪以及对宋神宗的怨怼,几乎铺面而来,淹没一切。”
“王安石既然知天地安危,却眼见新法毁废,岂直宋神宗乎?”
“臣些许浅见,斗胆说与陛下,还望陛下时时引以为鉴。”
民无能名曰神。
意为老百姓都找不到更好的词语夸赞了。
但在前人有了庙号之后,往往又会因为前人的作为,而为庙号增添新的含义。
而今的新法但凡半途而废,皇帝说不得也要跟宋神宗一般,讨一个“神”的庙号。
他是在劝诫皇帝,不要因所见险阻巨大而中途毁费。
王锡爵这番言语并不够委婉,甚至有些僭越,但朱翊钧知道这厮脾气,也并不与他计较。
朱翊钧摇了摇头:“卿一番苦心朕省得,但朕独独为度田之事忧怀,只是方才在床榻上时,不由思及白日见闻。”
“恍惚中,硕鼠啃噬之音不绝耳旁,生民哀嚎之声回荡脑海,朕这心中怒火,也越烧越旺。”
“奈何又无处发泄,只好出来散散心。”
结构性压迫,是无处发泄的。
这不是某一个人做得不对,是世道不对。
施光祖设卡收费,按律应该怎么判?没有罪,因为他不是土匪,他是勋贵。
别说勋贵了,但凡京城之外,随意找个“生员之父”,便可设卡拦截,收自耕农、佃户的过路费了,要是不小心收到路过的官吏身上,双方还得相视一笑,拱手称一声大水冲了龙王庙。
百姓的负担?不值一提。
县衙吏员索贿收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