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柴司爬上月台、急急往外一滚的时候,地铁紧擦着他后背,呼啸着进了站——
地铁车身金属的冰冷凉意,激起的坚硬疾风,仿佛要将他整个后背的血肉都剐掉一层;要是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少了后半边头骨,那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柴司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列车也渐渐停稳了;车窗玻璃的倒影上,他仍旧是个完整的人。
他运气一向不错。
从这一站出发的地铁,也紧跟着隆隆地进了站,简直像安排好似的,将警察都拦在另一边月台上了;就是他们想学柴司的办法跟上来,也得先绕一大圈,耽误不少功夫。
隔着地铁,另一边月台上的喝令声听不真切,摇摆回荡在地铁站中:“你们几个追上去去另一头堵他,检查每一個出站的人!”
柴司忍不住笑了,活动一下肩颈,仰头吐了口气。
有仅仅一秒钟的时间,他允许自己沉迷在肾上腺素急涌的快感里,被奔流血液冲得浑身发烫。
他睁开眼睛时,所有地铁门都在打开了,到站的乘客纷纷下了车,踏上月台。
“嘿!”从地铁车头处,走下来一个驾驶员模样的人,遥遥冲柴司喊了一声:“你疯了吗?你差点被撞死——”
不等他看清自己面容,柴司轻巧一转身,融入了刚刚下车往外走的人流。那驾驶员咕哝着骂了两句,转身回到地铁上后,柴司立刻将身旁人一把推开,赶在车厢门关闭之前,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整条地铁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左右一望,前后车厢仿佛会一直延伸下去,不知多少圆环把手与塑料座位无穷重复;仅仅是少了“人”这一个元素,列车就变成了一条狭窄反复的长长异域,仿佛蛔虫腹部一样,也真奇妙。
地铁缓缓开动起来,保持在低速上,应该是准备上折返线再掉头载客了;柴司踩着微微摇晃的地板朝车尾走去,走进最后一节车厢。
车身广告、把手、扶杆、座位、涂鸦、食物包装袋,和被扔在地上的饮料瓶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车厢;能藏匿东西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最需要耐心的部分,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关系。
无论巢穴还是人世,不管在追逐什么目标,好猎人都需要很大的耐心;而柴司恰好极富耐心。
“如果我是一个聪明的蠢货,”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会把伪像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