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电镀厂的职工宿舍楼,是建于六十年代的老式筒子楼,经过四十年的风吹雨打,红砖墙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斑驳。
楼梯间铁栏杆扶手也是锈迹斑斑,很多连接件都已经松脱,让人怀疑身子靠上去,扶手就会整个垮落下去。
楼道里阴暗狭窄、潮湿闷热,仅有两只亮着的白炽灯,也是蒙了厚厚一层油灰。
蚊蝇在过道里飞舞。
市电镀厂是诸多市属国营厂里效益最差的,职工住房问题犹为困难。
很多职工结婚生子,都还挤在职工宿舍楼里,没有机会搬到稍微宽敞一些的公房里去。
单间宿舍的空间有限,挤进一家老小想转身都难,没有独立的厨房、卫生间,就将直接将小煤球炉摆放在过道里,架起案板当厨房做饭炒菜。
过道墙壁早就被熏得油腻乌黑;各家杂物堆放也都千方百计的寻找空间摆放。
此时正值各家各户生火做饭的时间,原本还颇为宽敞的过道,此时就算是侧着身子也挤不过去,周轩只能不断的跟人打招呼:“借过,借过!”
与电镀厂的职工宿舍楼相比,周轩都觉得他与邵芝华结婚,能在学院家属区分到一套四十多平方的小公寓,是极其幸运了。
走到张叔毅他家门口,没等周轩抬手敲门,里面就传来女人尖锐的喝斥声:
“在领导面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整天抱着这书啃有个屁用?我上了十二小时的班,骨头都要累散架了,你也不说把家里收拾一下!蓉蓉有没有放学,你都不关心一下!你现在才想起来,你现在去托儿班接个鬼啊?别去了,蓉蓉到我妈家里去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给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啥啥不行!”
周轩朝萧良尴尬一笑:“这就是普通人鸡飞狗跳的生活,小萧总以前肯定接触不到吧。”
萧良笑了笑,抬手敲门。
随着敲门声,门里的喝斥声戛然而止。
片晌后一个三十岁不到、面容秀丽却难掩憔悴的女人打开门探出头来,疑惑的看了萧良这张陌生的面孔两眼,觉得小伙子还挺帅的,接着才看到周轩,惊讶问道:“周轩,你怎么有空跑我们家来了?”
门后就一个单间,除了一张挂着尼龙蚊帐的钢丝床、一张靠墙壁的旧衣橱——衣橱还断了一条腿,拿块砖头垫着,里面的衣服、被褥塞满,都要溢出来;一张靠窗户的书桌兼餐桌摆满书跟餐具,不大的房间里被杂物堆得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