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游至身侧,雷光大作,太徽几人凝神而对,林斐然却并未看向他们。
她于千万片风雪间遥望向道场另一头,那里立着一道苍青身影,手执拂尘,眉间绘有一支金红细焰,面容平和,同她对望的眼一如既往,既无愧疚,也无凶狠,如同望着一朵花、一块石。
他身后,另一道淡蓝身影同样静默凝视,雪风卷起他的乌发,遮了半面,唯有那双眼十分清晰——乌黑沉寂,一直一直看着她。
“常在,你说,她会就此罢手吗。”张春和开口,又理了理手中拂尘。
卫常在静立原地,寒凉的风吹不动他的眸光,只映着那道反抗的身影:“她不会停下的,她既说要下山,就算是死,也会爬下去。”
张春和眼珠一转,又落到他身上,手中拂尘化作一柄银弓与一支暗色长箭,直直递向卫常在。
“如此,便不必再等。拦住她,以你的境界,这不难。”
霜雪呼啸,刺来的雪甫一靠近二人,便都化作柔弱的水,无力坠到脚下。
卫常在看着这张弓,乌眸在夜雪中如同两丸沉沉水银,透而无光,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到张春和问道:“缘何不肯动手?”
他这才接过,挽弓搭箭,弦声吱呀绷紧,缓缓对向雪中那道极快的青光电影。
他说:“无甚缘由,我们总角之交,她终究与我有些情分在。”
远处,几名弟子已然暴怒,下手越来越重,清雨失了小重山,心下含恨,持着玉如意的手也招招不退,唯有太徽还在密言。
“束手就擒还有活路!取骨后,你尽可待在三清山,日后常在成了首座,你定是长老,此生无虞,你又在坚持什么?难道真要因为那点算不得的欺骗而枉送性命吗!斐然,糊涂一些,将这页翻过,以后还有坦途,你又何必较真!”
“真与假不重要吗?”林斐然声音愈发沙哑,“为何不能较真,我偏要较真——”
一声轻鸣破雪而来,她左耳微动,随即翻身而过,将鸣嘀之物紧抓手中,那是一支暗色长箭,箭簇锋芒乍现,力道极大,在她手心摩擦灼烧,勾出血色。
林斐然顺势旋身将箭扔回,箭矢逼退赶来的一行人,又如流星般向张春和二人头上坠去,铮然嗡鸣后,碎裂的响声回荡耳侧。
卫常在抬眸,只见那写有“道和宫”三字的玉匾被狠狠钉开,几近四分五裂般爬出蛛纹,细碎木屑混着箭簇上的血一同滴下,落到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