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懋仁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王莹跟前,拍了拍王莹肩膀。
他知道,王莹祖上做过光禄寺卿这个油水很足的官,所以这些年在南直各州府兼并了不少田,如今因为清丈自然难免会被查出来许多隐田。
而靳懋仁也能理解王莹这种心情,因为他父亲为阁臣后,也受了不少门生故旧所献的田,如今在南直应天府的几乎也都被清丈出来。
所以,靳懋仁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安慰着说:
“受不了的不只你一个,本乡受不了的人多了!”
“包括南都的勋贵们和昔日先帝时就留在南都太监们,还有南都那些公卿。”
王莹听靳懋仁这么说后,心情和缓了些,但还是不由得捏紧拳头问:
“既然这么多人受不了,为何就没人去阻止呢?!”
“国朝养士本就不及两宋蒙元,如今让我们多些隐田蓄奴治学,又有何不妥?”
王莹接着又控诉了这么一句。
靳懋仁不由得讪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别出去说,毕竟,明面上是不能这样提的。”
“话虽如此说。”
“但这是治国者本来之道啊!”
王莹当即站起身来,摊手对靳懋仁说道。
靳懋仁没有回答。
而王莹自己则意犹未尽地掸了一下衣袖,走到前檐柱边说道:
“无论如何,维系他朱家天下长治久安的不是百姓,是我们士大夫!”
“可士大夫被逼急了不会造反!”
“但百姓被逼急了会造反的。”
靳懋仁说道。
“此言差矣!”
王莹当即否决了靳懋仁的说法。
“赵宋立国,是因书生赵普策划了陈桥之变。”
“西夏立国,是因赵宋殿试落榜生不满。”
“即便本朝太祖,能夺蒙元天下,也是靠冯国用、刘基而有天下,只靠红巾贼打得下这大明江山吗?”
王莹说到这里就自问自答道:“打不下来!”
“你够了!”
靳懋仁拽住了王莹的衣襟,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就道:
“我知道你不满,但是,你的举的例子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该有的想法!”
“别忘了,你我都是仕宦子弟,不是草莽匹夫,忠义廉耻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