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被捧着茶杯的卢何亲自盯着,批了不知道多少折子的顾怀甩了甩酸痛的手,总算是回到了府衙的后堂。
堂堂藩王风尘仆仆赶了半个月的路,好不容易回了真定,刚进城连饭都没吃就被逼着批折子,这事也就他那殚精竭虑一年的先生能干得出来。
崔茗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顾怀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笑道:
“怎么,还想来一出夜袭?”
崔茗的脸猛地红了起来--但也有一丝欣喜油然生出。
以前的顾怀,是不会这样和她开玩笑的,那时候的顾怀处处透着对她的警惕和疏离,而如今离开了这么久回来,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卸下了心防。
虽然还不是喜欢,但也已经够了。
崔茗莫名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这世上唯一看光了自己身子的人,如果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还好,可最让人尴尬的是什么也没发生,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还真像卢何说的那样,成了一笔糊涂账...
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顾怀这样的态度,显然已经不再忌惮崔氏,或者说,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置整个北境的世家大族。
顾怀没想到自己略带调侃的随口一说会让眼前的女子想这么多,这大概便是男女关系里永恒不变的一点,谁先动念谁就输了,控制不住地多想,也控制不住地被眼前人影响情绪和心境。
“那晚是个意外,”她说,“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身不由己罢了,”顾怀看着天空,叹息一声,“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宽松的选择,我听卢老说,你在幕府里做得很不错,短短一年,就已然是卢老最得力的助手,施政上的一些眼光甚至能让他也眼前一亮,就算没有身上那世家的身份,你也会是整个北境,不,整个大魏最出色的女官,甚至可为执掌。”
他看向崔茗:“所以为什么还要凑到我身边?”
崔茗沉默下来,倒不是习惯性地用沉默来拒绝回答,而是她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
但她终究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想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怀想听什么。
“开始的时候,爷爷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她抬起视线,对上顾怀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我在崔氏的藏书阁读史,有人来告诉我,庄园里来了一位客人,是北境新的主人,爷爷要把我许配给他,让我趁机看一眼,下一次再看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