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现在想死。
她看到他的时候,就喊了他名字,却没想到蛰隐衣也能遮掩她大部分的声音,
他跑得太快了,羡泽扯开蛰隐衣喊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奔远了,她也不知道城内还有没有西狄人,不敢大喊,连忙踩着绣鞋追上去。
江连星上辈子是夸父吧,他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回,腿都跟抬不起来似的,竟然还能跌跌撞撞往城外狂奔。
“江连星!”
他已经到了某片荒地亭台处,终于听到身后的呼唤,猛地转过头去。
总算停下来了啊!
羡泽气喘吁吁,拽掉蛰隐衣,扶着亭台柱子坐下:“你跑什么?”
深夜细雨飘摇,江连星怔怔的看着她,嘴唇翕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羡泽扶着胸口,这才注意到他脚上的布靴已经被磨破了,连掌心都有跌倒时擦伤的血痕。
江连星哑着嗓子:“师母、师母我以为”
羡泽愣了愣:“你是去追我吗?以为我被抓住了?”
江连星拖着步子走进亭子里来,忽然在她面前跪了下去,而后重重叩首:“是徒儿无能,不能保护、保护师母”
羡泽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扶他,江连星固执的俯身下去叩首,单薄的脊背似乎还在颤抖。
江连星在狂奔追击的时候,已经隐约意识到,他可能追不上西狄人,可能想尽办法也救不出师母,只是以他的性格不愿意放弃。
他绝不能让自己这一世再后悔,如果所有围追堵截的计划都落空,他会追到西狄人的总舵,哪怕再将他抓进异兽圈笼里关起来,他也不能让师母孤立无援的困在西狄人手中!
只是此时此刻,羡泽温热的手抓着他胳膊,他才感觉到自己早已崩溃。
或者这崩溃是更早开始的。
其实前世师母惨死之后,他并没有哭。或许是因为成魔而哭不出来了,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哭也没有用,除了师母以外,世上其他人只会嘲笑他的眼泪。
到最后,那些仙门魔道将他撕成碎片的时候,他都很想用元神在高处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层威慑天下的皮囊下,内里早就是破破烂烂勉强运转的碎渣。
这几日,他驾车带着师母一路躲避,他还有种绷着弦的紧迫感,并不能完全真切的感受到——师母真的活着,真的在他身边。
而此时此刻,他那根绷了两世的弦,就这么脆弱的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