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似梦非梦相互交织融合的意识或非意识，它们到他这里是排着队来的。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排着队，是由近及远地排着队的意思。也就是说，排在最前面的是他最后接触的人。
还有一点，清晰显示在他的意识或者非意识里的，竟然都是女人。不是说没有男人，所有男人都成了配角，只是在周围模糊地晃动。包括他自己。他有时候或者说经常看见他自己的脸和身影。
这么说吧，在初级阶段，也就是说在新元的头几天里，他回忆的或者说联想的或者说出现在他的似梦非梦意识或非意识里的，总是艾晚亭。空姐艾晚亭。
他看见他和她一起掉了下去，然后在漫天的水花里被飞溅起来。再落下去的时候，他跌在了一个有弹性的物体上。连续几次被弹起，最后，是一个柔软的物体压住他不让他再弹跳的。而这个物体竟然就是艾晚亭，空姐艾晚亭。
她竟然就稳稳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就像在飞机上那个狭小空间里一样。她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她的眼睛里装着的是非常清晰的他。而这个他在她的眼睛里燃烧。
他说，这不行的。
可是她干脆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说：是鲸鱼。什么鲸鱼？他问。她说，你掉到了一条鲸鱼身上，我掉到了你的身上。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姿势好了，直到海老天荒。他说，这不行的，我要回家去，我是有家的人，我有老婆，还有女儿，两个女儿。可是他推不开她，她像是粘在了他的腿上了。他要站起来，发现站不起来，他粘在鲸鱼庞大的背上了。最要命的是，他发现，他的男人意识竟然在这最不合适的地点最不合适的时间苏醒过来。他用尽力气，推她，他直接陷到鲸鱼的背脊里去，像陷入一个沼泽一样；试图挣脱鲸鱼，她的身体就陷入了他的大腿里去，他变成了沼泽。
他进入了绝境。进退两难。
他是这时候醒来的。他这次醒来竟然是在两个检测男女还没有进他的极简空间之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一身是汗。
他的汗来自惊恐。这个景象，好像一点都不吓人，甚至有些迷人，可是又好像是世界上最吓人的情境。
在那两个检测男女从无声地裂开的门里走进来说着波历你好的时候，他正在想到那个最有名的搞心理学的德弗依洛。用德弗依洛的话说，他是进入了一种潜意识。一种跟犯罪意识只一河之隔或者一纱之隔的意识。
那个女的竟然站在他面前问他，你说什么？你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