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现在想起来,波历觉得他跟克里斯那天晚上真的像是疯了一样。
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一个男孩,一个站在吧台后面,一度走出来给他们送来两瓶马头人然后退回吧台后面再也不看他们一眼的男孩。
两瓶马头人是克里斯点的。他说,先一人一瓶,接下来再说。
波历说:还再说?
克里斯从头到尾地说着,讲着,骂着,笑着。这个酒吧,这个夜晚,全是他在撑世面。这是上海话里的说法,就是说让他霸屏霸麦了。
他说了很多,很多是他说过甚至说过很多遍说得波历不仅烂熟于耳而且几乎相信了的故事,比如他的祖爷爷怎么变身成为男爵的事迹。
但也有许多波历没有听说过,但发现他很想听的事情。
尤其是跟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相关的事情。
可是,由于波历也喝得很醉甚至可能比克里斯还醉,他只记得克里斯讲了一些或者很多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的事情,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哪些内容是引人入胜的了,甚至可以说他几乎想不起来任何内容了。
在克里斯和两名宽容大度的警察(就他们允许克里斯再见他波历一面这一点而言)离开房间里的阳光之后,波历没有愣多长时间。
他忽然有了方向。
他忽然就进入了阳光灿烂的室外。这他向往了半年的室外和向往了半年的阳光灿烂,这里说的是直接的不隔着玻璃的那种灿烂。
他的方向是这里的头号人物。也就是他被释放那天见过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那位二区的区长或者这个第二研究所的所长。他叫阿尔贝特。波历清晰地记得他的名字,波历还连带着清晰地记得他从他的写字台下面冒出脑袋来的样子。当然还有他那谁都会记得的相貌,那张潜伏在胡子的丛林里用来吃饭和讲话在讲话时从胡子的丛林里吐露出一系列黄色的糯米牙的嘴巴。
可是波历不去确定方向了。因为他是在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即使在地下通道里,他也必须通过对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编号的识别来慢慢寻找。这半年来,他几乎忘记了这个阿尔贝特。阿尔贝特再也没有出现在波历的面前。
在阳光下,在阳光照耀着的几栋大楼几条大道几列灌木丛的网络面前,波历不知道他应该往哪里去。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悦耳的声音。他觉得他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悦耳的声音了。他甚至觉得他这辈子就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