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相信世界上有命运这种东西。
昨天,难得露面的第二研究所所长兼二区区长阿尔贝特到他们的实验室来了,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年人,也不算太老吧,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但头发完全是银色的,是西方人白发后那种纯净的银白色。
当时,室长维利蒙正好在他们的实验室里,他把大家召集起来训话。跟以往一样,大家都是站着的,他也站着。大家都说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科研的,他整个就是一个猴子屁股坐不住。至于“训话”,这只是作者的描述用词,他只是在听他们说这几天有什么研发进展。其实他完全没有耐心听别人说什么,每个人刚说了几句就被他打断,然后他非得说出比每个人多五倍的话来。其实他说的话都很空洞,没有什么内容的,总拿他自己说事。
阿尔贝特和那个满头银发的不太老的老头走进来时,维利蒙正在慷慨激昂:你们能不能集中一点注意力,尤其在领导讲话的时候!
他说这话的原因自然是他们这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后去。
然后他随着他们的目光转过身去。他的转换能力是他身上最让波历佩服的物件。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让波历想起了中国山城的传统艺术变脸,从一张慷慨激昂的上级的脸变成一张张口结舌的下级的脸,只不过一甩脑袋的功夫。波历敢说,在这方面真想不起来见过比他的功夫更深的。这两种脸的区别是那样的鲜明,鲜明到无法用其它的语言去形容。
可是让波历更惊讶的是维利蒙的上级、他们的区长兼所长阿尔贝特的表现。在这三年多时间里,波历虽然是偶尔的,但加起来次数也不少地见到过他。一些跟波历同时见到他的同事说,他好像对你特别客气。
这当然意味着这个阿尔贝特对他波历之外的其他人的脸色不是那么客气的。
可是这个阿尔贝特今天这样的脸色却比对那种所谓的客气更上一层楼了。
更奇怪的是,阿尔贝特直接从维利蒙身旁走过,指着他说:这位就是波历。
更更奇怪的是,他旁边那位银白头发的长者不但从维利蒙身旁走过,还走过了阿尔贝特的身旁,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来,对他说:波历你好!
他略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
白发长者的手很热。很有力。这是波历的感受。
他问波历,怎么样?在这里习惯吗?
波历能说什么?他说:还好。到哪里都要去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