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一个玻璃橱上了。这个玻璃橱已经在摇晃了。波历仍然在接近着他,像是在接近一个久等了的猎物。
这个人一把推开了波历,是推在波历的鼻子上的。他叫道:侬是狗啊!
这回轮到波历后退了。他心里的小鹿已经跳到喉咙口了。
这句话波历听到过。他敢肯定。
而且,在这个人冲着波历的脸,应该说冲着波历的鼻子的方向,当他对波历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波历也闻到了一种发自深处的熟悉的气味。一种被另一种人体气味覆盖着的气味。
波历坚定地说:云吴!云教授!侬是云教授!
你可以想像一个崩溃的面容,这么说吧,一种既像是被惊恐的闪电定了形又像是被喜悦的泥石流冲垮了却因为那定形塌不下来而挣扎着的面容,一种混合的崩溃状。
他说:侬是啥宁(你是谁)?
接下来,请原谅作者用中国国语继续叙述了,因为读者不会都是上海人。说明一点,或者说重复一点,上海方言里没有敬语,就像英语里的第二人称只有“油”一样,上海话里的第二人称只有“侬”,但中国国语里是区别您和你的。
波历说:我是您的同事,云教授,我叫章程。
这个人说:不可能啊。你是章程?章程会是你这个样子?
波历说:那天早晨,您应该记得,您上班时,我说,您昨天喝了一瓶白兰地,五瓶啤酒。您就说了这句话,侬是狗啊。其实那天我并没有把鼻子凑到您的近处。
这个人说:是有这回事。我记得的。你,你真的是小章,章程?真的,你是真的!
这个人忽然就扑向了波历,可以用“凶猛”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它的生扑,对,还有“生扑”这个词。波历几乎笑出来,真想把“侬是狗啊”这句话还给他。可是波历也抱住了他。
波历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太久了。
也许云教授不是波历章程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但无疑是他最想见到的那些人中的一枚。
用汉语,几十年前的一个发展插曲即错音阶段的一句俗语说,云吴那是“内牛满面”了。
顺便说句闲话:汉语在最近二十年来的发展经历了两大插曲阶段,一个就是作者命名的“错音阶段”,或者说故意发错音,跟“内牛”类似的还有“木有”,还有那捣浆糊式地合并了“这样”的“酱”。第二个插曲阶段是“错字阶段”,同样是作者命名的,就是故意写错字来篡改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