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其实是第四次。
他说:不会吧。第四次?两次在超市往下走的坡道上。
她说:对的。第三次在地下世界,就在进入那个通向超市的坡道的入口处外面。
她看着他的呆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要向他表示,如果你不相信,那让我的笑声再向你证明一下我是谁。
那是如假包换的笑声,就是她没错。笑声加上她红色的头发,加上她白皙的脸上淡淡的斑点,那色质气味(这是他自己的专业术语)绝对错不了。
可是他觉得她的这种气味有另一种的似曾相识。似曾相识燕归来。他甚至联想到这句中国古诗。莫名其妙。怎么会有这种联想的。这是他后来考虑的问题。还有一种燕归来,也是他后来去想的事情,就是她笑的时候或者说开始笑的时候有一个撩头发的动作。之前没有看到,是因为他之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笑的过程里面了。而她刚才咯咯笑之前,撩了一下垂在她耳边的红色的发丝。
可是当时他也没有去想这件事情。甚至他就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对她这个撩头发动作发散出来的另一种淡淡的气味。
以后,也就是说他退休后,也许应该去开一门关于人的气味的课。他经常在脑子很忙的时候还会见缝插针地想到一些丝毫不搭界的事情。
她说:你当时就躺在那个入口处的外面,地上。
他说: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
她说:你说是谁?
他说:太感谢了。你给了我又一次生命。
她又撩了一下她红色的发丝,然后又咯咯地大笑:那你应该叫我什么?妈妈?
可能她对自己的这句话并不喜欢,马上又说: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辛基。
辛基?他机械地提问。
她说:就是辛德的哥哥。我平时的搭档。
他说:就是那个推着你奔跑的那个年轻人?他也姓辛?
她说:是啊。是因为他,我才知道这里有个辛德的。不过,他们不一定姓辛。只是这里的人给了他们俩同样从辛开始的名字。
他说:辛德得的是什么病?
她说:他的脸一下子肿得很大。好可怕的。
脸肿?他相信他的脸色又变了。他这几天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
她说:你怎么啦?
他说:没什么。
她身后的墙壁已经合拢了,他才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