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她只是提了个问题:哪能办?
她经常用上海方言跟他说话,尤其在她紧张的时候。“哪能办”是上海方言,是“怎么办”的意思。
可是她的问题,一个女孩子的问题,跟以往一样,吊打着他,告诉他,你是一个男人,你有责任。
他说:走着看。
他拉了她一把,他说:走。
他拉她并说“走”的时候,前面四个绿衣军人正在低头看着四个证件。
他拉着她,从四个背对着他们的受检者中间的过道里走了过去。
也许一直到他们完全走过去,那四个检查者的头还埋在证件里。
反正他们就这么走了过去。就像在某个平行空间或者他说的夹层里走了过去。
没有人叫住他们,在他们跟上大队人马、背后的空间也被后面的人填满之后,仍然没有人叫住他们。
这个感觉跟昨天晚上在商场里一样,他们就像是足球场上的裁判,被视为透明体。唯一不同的仅仅是,昨天晚上那些检查者甚至还对他们点头。
今天晚上这些检查者之所以没有对我们点头,是因为他们的头正好已经点了下去。这是他后来想到的。
可是,这个队伍并没有快进,仍然走得很慢,仍然是排着队缓缓地向前走着。
舷梯或者说船板那里,还有人在检查。第二道检查。
他发现他仍然拉着小手。即若雪的手。她的手心里是湿的。也就是说,她的手在出汗。当然,也不排除是他的手在出汗,或者两个人的汗在手掌里流在了一起。
这回检查的人的服装不是浅绿色的,看着像是保安的制服。他们也不看证件,其中一人看着一个平板电脑。然后点头,然后让人通过。
轮到他们了,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提问:你好!你的姓名是?
他说:约瑟夫.罗兰。
那人在平板电脑上输入着。然后说:没有。没有罗兰。
他说:受累。是策兰,约瑟夫.策兰。这是我夫人安莉.策兰。
他又看了一下,说:没有。
旁边的一个人说:你不能上船。
他说:我就是船上下来的,为什么不能上?
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这是个穿着船员制服的人。他说:对不起,先生,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波历说:不可能。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