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发丝垂在他身上,像冬日清晨的锦缎,他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熏香,脚下黑压压的一排人头,一群人跪在地上,卑躬屈膝地以死相逼。
“陛下,此剑斩妖王时破损,那妖王早已成妖魔,被这等浊气侵蚀,连高山一族都无药可救。它与您心神相连,若留着它,必定于您心智有损。”
“您素来兼听自持,近来却时有暴躁冲动之举,可见此乃不祥之物啊,要早做处置!”
“陛下,妖族尚未肃清,江山方才初定,亿万将士尸骨未寒,您背负万民之望……”
宣玑不由得走了个神,心想:盛潇居然也会发抖。
会发抖、人一样的盛灵渊忍无可忍,打断一室喧嚣,森然道:“亿万将士尸骨未寒,丞相想先寒一寒么?”
跪在最前面的老臣伏下头,露出后脖颈子下嶙峋的肩胛,像一匹待宰的老马,引颈就戮。
“下去自己领三十棍。”盛灵渊像历史上的著名暴君一样冷笑,“再有多言者……”
话音没落,桌案上的水杯瞬间炸裂,热茶汤洒了一案,他的笑声里压抑着说不出的杀意,拂袖甩翻了桌案,提剑便走。
一道目光射过来,旁观的宣玑一哆嗦,余光瞥见那些滔滔不绝的脑袋后面,一个戴着面具的黑影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无悲无喜,像一尊神龛。
那目光注视着巫人族倾覆,现在,正在注视着他。
那时,度陵宫还没有修完,皇城一片狼藉,皇驾暂停于三十里外的行宫,宣玑已经能脱离剑身四处游荡,没人能看见他。盛灵渊其实也看不见,但大部分时间,他能共感剑灵的六感,通过眼睛“看”出剑灵的位置,通过耳朵“听见”人们背地里的话。
游荡的剑灵消息总是很灵通,他能仗着隐形,捕捉到第一缕春风,在尘嚣方起时就听见四散的谣言——
“不过是区区一把剑而已,右相多一句嘴,挨了三十军棍……花甲之年的两朝老臣啊!抬下去就没气了,家人准备披麻戴孝了,陛下是……”说话的人嘴唇动了动,口型像是“疯了”,毕竟不敢说出口,只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掴了一巴掌。
“我听人说,剑有双刃,一边伤人,一边伤己,果然不假。那天魔剑斩得了妖王,何等威力,自然也能迷惑人心,陛下近年,确实越来越不像往日慈和了。”
“嘘——慎言!”
“有什么,出我口入你耳,此地无他人。你不知道,我还听说,陛下年幼时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