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挺烦人的,因为这事还被人打过,可她就是不改。”
“一般别人欺负她像推搡几下、扇她几耳光什么的,不关我的事,我看见也当没看见。不过有一次闹得太过分了,有几个人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我看她们下手实在是没轻重,怕要闹出点事来,就管了一回闲事。”
“她当时应该是有点脑震荡,好半天才爬起来,一边擦鼻血,一边却居然傻笑着问我一个词怎么读。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热爱学习,还是挨打有瘾,就说‘你有病吧’,她说她其实也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用,但是听别人说,她命不好、被家暴,都是因为没有文化,所以迷信这个,有点拜神朝圣的意思。”
五体投地、连滚再爬,她心里有多虔诚,姿势就有多难看,努力就有多徒劳。
“我对她说,这跟有没有文化不沾边,一个人挨打,要么你自己是贱人,要么打你的人是贱人,或者双方全是——没别的道理——但她不信。”
喻兰川说:“生活全盘失控的人,有时候必须要抓住一个简单粗暴的逻辑,做一些外人看来很玄学的事。”
因为没有文化,所以没本事出去赚大钱,养活自己和母亲,只能仰仗男人的鼻息,挨男人的拳头。而如果把一切当事人不愿意细想的复杂因素都剔除掉,这件事就可以简化为“没文化所以挨打”,那么有文化是不是就好了?干嚼生吞掉那些看不懂的书,一定也就可以摆脱噩梦了吧?
“她说,人是不能怨命的,越怨,命越不好,所以要是还不想死,就得玩命地努力生活,除此以外没别的办法。”
鸡汤就是麻醉剂,忍无可忍的时候,拿出来背诵几段,像是旧社会受苦的奴隶祈求来时一样,从自己发明的“教义”里祈求未来,聊做安慰。
“可惜她连一本教材都没来得及读完,我跟她住了没几个月,她就因为重病住院了,临走的时候,她大概自己也感觉到了什么,把所有的书和笔记都留给了我,托我有机会替她看一眼她妈。”甘卿说,“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她死了——她那个妈倒是命长得很,别看是个病病歪歪的孤寡老人,多少年过去了,还没有要死的意思。”
“她在世的时候对我照顾得很殷勤,我又拿了人家的‘遗产’,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偶尔去看那老太太一眼。那几年我闲着没事,拿着她留下来的东西,倒把在学校里没好好学的功课补回来了点可能是神经病会传染吧。”
喻兰川没过脑子,顺口问:“她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