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斜斜的照进庭前,悄然无声的笼住绣架上绷着的暖黄色光滑缎子,像是染了轻尘的旧时光,在落葵针脚下静静流淌。
落葵垂首,一针一线绣的仔细,针脚下生出一串串紫色的花,一抹抹深紫浅粉,像是沾了露珠一般盈盈弱质,嫩黄的蕊空灵卷曲,若是一阵风过,那花如同活过来似的,隐隐生香。
这花绣法繁复,配色杂多,落葵挑起几缕丝线,迎光比了比,又仔细斟酌了针法,才小心的绣上几针。
见她神情肃穆,下针前竟还浣了手焚了香,空青大奇,放下书卷凑到跟前,仔细端详:莫非这绣品是要送给我的,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才会绣的如此虔诚。
是拖命之恩,不是救命之恩。落葵瘪了瘪嘴纠正一句,手上不停的飞针走线,头也不抬的笑道:你这梦做的倒是极美,只是做的早了些,天还未黑呢。
空青拈过她发髻边的一片萎黄落叶,像是有无尽的惆怅:白日梦自然是要在白日里做了,否则如何成真呢。
好罢,你于我到底也有拖命之恩,待我闲了,去街上给你买一方纶巾束发。落葵低眉笑道:这副繁花似锦要赶在冬至前绣出来,好作为年礼进献太后,太后高兴了,这年才好过。
一听是买的,空青的心便沉下来一了多少窝,广寒宫如今成了兔子宫了,那些数之不尽的兔子几乎要把广寒宫给啃秃了,苏子若真能将它们都引下来,嫦娥定然感激涕零,保不齐会对他以身相许呢。
树荫之侧,一个人影儿被拉的纤长,苏子默不作声的在那摆了半日棋谱,听得此话,他从树荫儿下踱了出来,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我又不好女色,要那嫦娥作甚么,吃不得养不起的,还是兔子更合我的心意。
杜衡收好杯盏,重新斟了盏茶递给落葵,勉力忍笑,一本正经道:是啊是啊,苏将军最是正派,连合欢阁的门打哪边开都不知道呢。
苏子剜了他一眼,哼道:我早晚得撕了你的嘴,省的你带坏了旁人。他扬眸望住丁香,温和的笑意如春风拂面:丁香,今日青公子过来了,再做些鱼虾罢,免得人家埋怨咱们家小气抠门,到咱们府上连饭都吃不饱。
丁香脸庞微红,垂着眼帘不敢去看苏子,只一味地含羞垂首:难怪大公子说主子上辈子一定是个饕鬄,吃尽世间万物,而青公子则是一条鲲,只食水中之物,养主子可比养青公子费银子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