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直直坠地,摔成惨白的碎片,盏中的微红茶水,像是血迹一般蜿蜒而过,直蜿蜒到他的心里。
他平素行事周全,只在落葵这件事上关心则乱,从始至终他都未曾想到过这样凶险的一层,这是真正的两难之地。之前的他,以为她是纯正无疑的人族,自己与她是人妖殊途,逆天而行唯有不得善终,才会不敢说也不敢动。若她真如文元猜测的那般是半妖之体,那么她与京墨成婚便也是人妖殊途。犯了清规戒律,族中对此种重罪向来是手不留情的,更遑论,更遑论是个叛逃者之女,下场可想而知。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眉心紧蹙,艰难开口:“可是,可是三哥,此前在北山时,我探过她的神魂,是真正的人族血脉无疑,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妖血。莫非,莫非落葵之父果真是个妖族叛逃的大能之士,她出生后,便在她体内设下禁制,用来遮掩她的半妖之体,以防引来执法长老。”
“事情究竟如何,我一时半刻也猜不出,只是,”文元掐了掐手指头,高深莫测道:“西羌处有一法器,凭一滴血便能验明血脉,明日罢,明日我便醒来,去借一借此物。”
空青登时起身,冲着文元深施一礼:“多谢三哥。”
文元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若非当年西羌与她也结过一朵烂桃花,这些年恨你恨到了骨头里,见了你只怕要将你打出西方,我也是不肯替你跑这一趟的,哎,说来也是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累散了架。”
坎字房中陡然静谧下来,昏黄的烛火摇曳,照上空青的侧颜,映的那脸色有几分苍白,唇边血迹半干,文元抓过他的腕子,沉凝道:“老六,你身上这股精纯的阴寒之力是从何而来。”
空青摇头苦笑:“落葵身上的,三哥,你不知道,她竟是至阴至寒之体。”
文元啧了啧舌,幸灾乐祸的长吁短叹:“那你完了,你可要想好了,你二人,要么你烧化了她,要么她浇灭了你。”
空青垂首无语,自古冰火不相容,幸而,幸而落葵修为低微,对他不会有大的反噬,若再能寻到万年玄玉养护她,那么也不会出甚么大的差错,念及此事,他轻声道:“三哥,还有件事要劳你费心,你回到族中后,留意着万年玄玉的下落,若是此物现世,不论甚么代价都要买来给我。”
文元不解道:“那丫头不是说她的人已经找到此物了么,你还劳这个神作甚么。”
空青啜了口茶,心思微动:“许是她不想收我的礼,故意诓骗我的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