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却没什么恶感,稍作沉吟后又举手说道:“在人在事,急不如缓,臣旧年何尝不是孟浪失行。大家本就清雅笃静,言传身教,无忧短时。庭中子弟,春秋悠长,纵有炽念,不必骤表当时。
枝上桃李子,回溯本一源。五指或参差,血肉自相连。今日恭闻言教种种,已经是甘霖恩降,大慰枯禾饥渴。臣但有一二能为大家所知所念,感恩肺腑,言不能及。伦情是罗网,能够侧身此中,不为世道遗孤,臣已经……”
“三郎不必再言,你阿叔真是羞不敢闻。神皇陛下赏鉴深刻,庭门得此,不谓无人,良言也!”
李旦上前拍拍这个侄子的肩膀,眉眼之间有赞赏、有落寞。
待到退出庄敬院,李潼只是垂首默行,这一次见他四叔一面,气氛算不上好,也让他感慨良多。
当然这份感慨最主要还是因他四叔而生,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太憋屈了,被他母亲死死压制,以至于李旦从内心里都不觉得自己是这大唐社稷的主人。否则哪怕再豁达的人,都不会对他表示亲近。
韦团儿跟随在后,见大王只是默然无语,终于没忍住低声道:“妾自知妄言失礼,但见大王、实在是忍不下!”
李潼转头,见她面有柔怯,已经不复此前在庄敬殿上的骄横,展颜一笑:“韦娘子发声助我,小王深有感谢。但世事繁密,不止表层,很多时候,不可强争一时气盛。气蕴在怀,尚有寰转,勃然于外,却难收回。须知人情瓜葛如蛛网,生人从不独行,世道也绝非为我一人而设,如果不能了断瓜葛于顷刻,还是应该缜思而后行。”
韦团儿听得认真,口中喃喃细语,片刻后则露齿一笑:“如果不是从行大王,妾哪里去学这些道理。”
李潼不敢细问她究竟听出了什么道理,不过再想到刚才殿上一幕,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有熊孩子,我有悍娘子,撕逼起来,看谁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