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觉得巫童是魔障了。
每天百无聊赖地陪着乌溪在这个小破酒亭坐一会,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吃什么东西,日日如此,要上一壶酒,喝完就付钱走人,临走还会留恋地看看那高耸的城墙,这也就算了。
可就在刚刚景王爷下车的那一瞬间,乌溪那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和笑容,像是一道惊雷劈进了奴阿哈的心里。奴阿哈只一眼就明白了,巫童这不是魔障了,这是真心的。
当初他自己的哥哥每天从最最危险的地方,随时冒着要丧命的危险,采一小篮子南疆最美的绫子草送去他嫂子家里的时候,脸上就时常不自觉地带着这样的表情。
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像是将要干枯的植物一瞬间等到了甘露一样的表情,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于是奴阿哈心情很复杂地跟着乌溪迎上去。他偷偷打量着这个也算熟悉的人,景七长得确实好,不是女人的那种好——他身量颀长,衣裙翩然如临风玉树一样,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和精细、而这精细打扮中,说话行动,却不由自主地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放下的潇洒落拓来,虽说人心眼多了些,可若是朋友,也是能倾心相交的。
这是个不错的人,可他是男人啊!奴阿哈不由自主地又偷偷瞟了阿伈莱一眼,一想到巫童喜欢的这是个和阿伈莱一样的大老爷们儿,奴阿哈就更纠结了。
当然,景七是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别人心里,正在和五大三粗的阿伈莱建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只觉得自己刚刚的警觉有些可笑。
谨小慎微惯了,竟有些风声鹤唳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乌溪就放松下来,虽然心里知道这小崽子心毒手毒哪里都毒,却仍然有种由衷的安全感,好歹总算在他面前,不用心思九转,能稍微松口气,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也不用强作欢颜,好像自己也能性情起来似的。
景七笑道:“想不到我到京城第一个碰见的人竟然是你。”
乌溪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景七傻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身来,这才伸手在他背上用力地拍了拍,道:“你这是跑到田里偷吃人家农家肥去了吧,几天不见,竟长疯了似的。”
乌溪只觉得这人的骨头硌着他的胳膊,像是比走之前还要清减些了似的,心里酸酸钝钝的,有种难过和欢喜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他以前从不知道人心里可以由那么多那么微妙的感受,大半年的想念倾斜而出,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