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桃是个率真的性子,不过几日便将御宴的事抛却脑后。既然大姐说只是借此试探祁家,便无甚可担心了。
只是偶尔瞥见瓷缸中那些落了薄灰的画卷,仍是会蹙蹙眉头,有一瞬的失神。
日子平静得仿若暴风雨来前的安宁。
夜里,月如清霜,值夜的宫婢守着一盏纱灯打盹。而一旁雕工精美软榻上,隔着似烟如雾的垂纱帐,可见纪初桃眉头紧皱,微微张开绯色的唇,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一场噩梦,满目的红,恣意疯长的火舌舔舐房梁,滚滚热浪蒸腾着纪初桃的脸庞。
好热
不知身处何处,纪初桃梦见自己被人追杀,身后一片刀光剑影。
她不要命地跑着,心脏炸裂般的疼,耳畔尽是呼呼的风响和烈火燃烧的哔剥声。
“三公主在这!别让她逃了!”有人大声叫喊。
夜那样黑,风那样冷,纪初桃慌不择路,脚下一绊,“唔”地一声跌倒在地,玉簪断裂,乌黑的长发散了满肩。
来不及爬起,一群扭曲面容的人狞笑着围了上来。她跌坐在地上,不住后缩,蓄满泪水的眼中倒映着刀戟的寒光。
刀刃抬起,纪初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继而是扑通扑通几声闷响,领头的几人如沉重的沙袋飞出一丈远,撞在宫墙上滚下,半晌爬不起来。
纪初桃颤巍巍打开眼,只见面前一道笔直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夜风呼啸,卷起他暗色的披风猎猎作响,火焰给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层赤金色的暖光。
他一身黑甲战袍,手中长剑尚且滴血,威风凛凛若天神降临。
“是他!怎么会?!”
凶徒们嚣张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面露惧意,以祁炎为中心瑟缩后退。
“谁也不许动她。”极具压迫的声音,带着夜的凌寒。
“走!”领头那人从墙角爬起来,呸出一口血,率着手下狼狈逃走。
高大的男人回剑入鞘,转过身来,面对着纪初桃蹲下。他逆着火光,下颌尚有几颗朱砂似的血迹沾染,桀骜英俊的面容隐在夜的暗色中,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祁炎”纪初桃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他朝纪初桃伸出一只染血的手,纪初桃瑟瑟发抖,呜咽着躲开了他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