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船只如同箭簇一般飞速地向京城方向射去。
整个船上现在满打满算,有一个重伤,一个重病,还有一个孕妇,实在是耽误不得。
锦衣卫们在船头打了“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和“北镇抚司”的大纛,以及监察御史的“回避”、“肃静”牌子。船上高挂防风大灯笼,日夜行船不止。
前方有船只稍作阻挡,则立即有人带刀跳到对方船上,一阵威胁吵嚷,警告“锦衣卫办案,速速回避”。
几日之内,整个大运河和长江流域上的大小船只,不论商船民船,都知道那个大闹徽州和江西的万镇抚回京了。
如此嚣张跋扈,几乎将南方水域掀翻,果然是霸道惯了的锦衣卫鹰犬,叫人敢怒不敢言。然后一股脑儿的,都把这“任弟行凶”的罪名,扣到了远在深宫的万贵妃的头上。
官船在离开新安江的第九天,终于来到了通州码头,早就等候多时的宫内太医们,从院判、院使到御医即刻登船,查看船上那位据说“命在旦夕”的万镇抚的伤情。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码头被御林军、锦衣卫的人马包围的一层又一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除了万达重伤,那位怀孕的荣小姐也因为晕船的缘故,连日呕吐不止,到这两天几乎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急需整治。
还有一位重病员,不是别人,正是邱子晋的母亲。
这位老太太自打下了浮梁县大狱后,就开始日夜啼哭和无休止的折腾。
她先是不停喊冤,要见儿子和丈夫,说自己的命妇,不能任意诬告。
折腾了一宿,也没见到儿子,反而被带上了回京的船只,关押在甲板底仓后,邱母就开始表演自残。
她用发簪划伤手臂,威胁如果邱子晋再不出来见她,她就自杀,让邱子晋背负一世骂名。
然后就被杨休羡着人绑住手脚,口中塞入布条,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不得放开。
邱母毕竟是年近四旬的人,又从来都是过的金尊玉贵的体面生活,何时吃过这种苦头,受过这种屈辱。
她心中悲愤交加,加上甲板底层炎热潮湿,于是内外交杂,一病不起。
病情传到邱子晋耳里,他又是自责,又是悲哀。
每日坐在通往底仓的入口处,看着下面的牢房唉声叹气,偷偷背着人落泪。
杨休羡下去提审犯人的时候见到几回,回回见到都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