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落雪,渭州银装素裹,积雪压在路上,偶有行人来去留下脚印,渭州内城安静至极,外城鸡犬相闻显得越发清晰,便有个人说话也彷佛那声音会在地上敲打出回音。
天很冷。
李寇留意朱文与张小乙脚下,可见朱文走路重心很稳,张小乙只是个寻常军卒。
那两人聊着天,张小乙倒是个很健谈的人。
他与朱文说起修城墙的事宜。
张小乙道:“今年要修的只是瓮城,这个还好,只是怕开过春西贼来犯境,此番灭了地贼的谍子窝,据说又是那曹勉的嫡孙亲帅,怕是要来报复。”
朱文道:“来便来,经略在此何惧他曹勉。”
张小乙笑道:“只怕正军那些家伙不愿。”
正军想是野战军之类?
李寇请教:“都在州衙做事也分正军吗?”
张小乙笑道:“所谓正军,便是提辖编练出来送往边关的那部分之一,比如咱们泾原路就有十路,经略相公家的大公子便是泾原路十路军将之一。这是用以和西贼作战的,可进攻,可退守,平素并不守卫。这另外守卫的,便叫做戍兵了,守卫变成,烽火台,乃至于传递一般军情,那便是戍兵。十路军将麾下与戍兵便是正军,也叫禁军,此外咱们州衙所帅军卒乃是厢兵,少君对此一无所知吗?”
李寇道:“为避西贼终日奔波山林,故此不知。”
张小乙叹道:“与西贼年年打月月打,苦的只是咱们这些小人物。”
他颇好为人师又为李寇讲解:“正军即禁军之外,咱们厢兵乃是守卫一州一县的城市,乃至于为州事,民事,甚至于民间诉讼奔走的,这便是厢军。除此之外,还有县里的土兵,比如咱们平凉县许多衙门,实际上都是土兵在做事,宪司多也以土兵充任衙役差拨,寻常都由一州虞侯、都虞候统领,大抵都是厢兵的补充。”
说到这里他有些嘲笑地道:“乡间也有一些军卒,不入军伍,不吃军粮,多由县衙发放钱粮,此所谓弓箭手,其中骁勇者可补入厢军、禁军,寻常都在县尉手下做些跑腿的活计。”
李寇明白了,正军便是野战集团军,厢兵乃是警备部队,土兵多是吃衙门的饭,因此只能算警,或许可以算作民兵乃至预备役。弓箭手便是最基层的军卒,在宋代军警不分家的朝代,土兵与弓箭手是吃地方财政的,也被禁军甚至厢军看不起。
李寇道:“都头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