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道:“张师教导不敢或忘,不敢说手不释卷,毕竟驽马小流,于是多用些工夫,好歹没有辜负张师教导,惭愧。”
门里一跳,张娘子甩帘走了出来,指着李寇笑着说:“李大郎小小年纪,说话恁的老气横秋,我问你,‘胡为乎泥中’知则知矣,这诗词歌赋,问答应酬,你可与潘原一些学究先生切磋过了么?少年人可莫那么暮气沉沉。”
“胡为乎泥中”,南朝刘庆义《世说新语》之《文学》典故,说的是东汉大儒郑玄家两个侍女拌嘴的故事,一侍女惹怒郑玄,故跪在泥中,另一个侍女问:“胡为乎泥中?”则答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一前一后皆援引《诗经》,后来变有了“泥中之对”这一掉书袋的典故。
张娘子以此取笑李寇掉书袋,倒也很合适。
只是调皮了些,又问逢迎往来之事则显得有些刻薄了。
若被旁人听到只怕要耻笑李寇冒充读书之人竟与文人攀起交情。
当然,这里头也有问李寇什么时候打算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文人常备技能的意思。
张泰也不训斥,哈哈一笑放下书本,他知道今日又有好吃的了。
李寇温和道:“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为善学。”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下面又要说,‘我乃小流,驽马,射、御、学尚且没有掌握领会,弹什么风花雪月,诗词春秋’,”张娘子翻个白眼悻悻然说道,“都是你有理,行了吧?”回头又与张泰撒娇道,“爹爹,你可莫在教他甚么孔夫子,荀夫子,你教他列子,下次再见面,我看他能‘飘飘乎御风而行’乎?”
李寇摇头道:“列子我便不知道了,这一月以来,《论语》倒是读了一些,《荀子》也只读过《劝学》,若张师再问,我怕不知道的。”
他是打心里不打算花时间去学那么多技能。
有没有天赋不说,他要的是平天下,读书既是为了明理,也是为了跻身北宋士大夫阶层,他又不要做甚么李后主,学那么多文采风流作甚?
李寇给自己的定义就是功利的读书人,他读书是有目的的。
至于甚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略懂一些便可。
要他去深造那是万万不能。
人贵有自知之明,李寇自忖没有那么多工夫也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作一个既要当平天下的又有什么不世之作传扬与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