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里,村头的公鸡刚打了两趟鸣,天麻麻亮,昏暗的房间里就燃起了呛人的烟,烟味里带着劣质香烟独有的浓郁厚重。
睡在另一床棉被里的张海美从睡梦中被呛醒,还没睁眼睛就骂骂咧咧起来:“个老烟鬼,发什么癫,大清早就烧烟,烟不要钱的嘎?”
靠在木架子床边儿上的男人咳嗽一声,没理会张海美的叫骂,反而将脚从自个儿的被窝里探出来,粗鲁地用力踢了踢女人。
要不是老式木架子床边儿上有道颇深的床沿,裹着被子的张海美都要被踢到床下去了。
这叫张海美十分气恼,也不困觉了,翻身一屁股坐起来,抡圆了胳膊就要去捶自家男人。
楼岚躲了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睛半眯着,眼神却很冷淡。
刚才还凶神恶煞决心要给他好看的张海美心头一颤,当即就不敢再遭肆了。
虽然自家男人不像村里其他男人那样爱打婆娘,几十年来就没人不羡慕她的,可只有张海美知道,自家男人不打婆娘,不是真怕她,而是不在乎。
可一旦涉及到他在乎的方向上,张海美半点也不敢真去挑衅男人的脾气。
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张海美早就把男人的性子摸得清清儿的,这会儿子男人眼神一变,她立刻就从母老虎变成了小病猫,声儿都不敢吭。
对于女人的变化,楼岚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眯着眼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笼罩着整个面容的烟雾缭绕里沉思着什么。
良久,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昨儿晚上,咳,我梦见小妹两口子了。”
张海美一惊,继而又稍稍镇定,故作无所谓地劝男人:“嗨,就是做个梦,要是你心里惦记,就去前扎村儿给他们两口子烧点纸呗。”
说是这么说,张海美却一点不觉得男人真会应承,毕竟谁不知道月水村的楼大爷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真真儿是一毛不拔,对别人如此,对他自己也是这样儿。
不过男人忽然提起出事故死了好些年的小姑子两口子,本身也颇为迷信的张海美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得劲儿,甚至觉得背脊骨凉飕飕的。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关键是他们两口子亏心事还真做了,最大一桩就是对小姑子两口子留下的独生子。
具体来说,其实还是孩子他舅不做人。
张海美今年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结婚二十来年,两口子始终没折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