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抗议的对象变成了兄弟,这抗议自然便黄了。
讲堂底下一干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整理自己的表情。
铁慈却已经抄完,和众人含笑一拱手,收工。
众人诧然看着她去了廊下和监工的管事交差,那管事也想不到居然这家伙这么快抄好了,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看字迹清晰如一,也只得收了卷子,厉声申斥几句,放铁慈走了。
才只抄了四分之一的众人目送三人潇洒远去,看那两个婢女在甩手腕,这才想起,方才好像是一份工三个人打……
铁慈自幼可不算什么乖乖女,顽劣两字少不得长长久久写在御书房诸位大儒阁老的评语里,打手心家常便饭,罚抄书更是两日一回。但她是个大忙人,功课极多,万万没有功夫慢慢抄书,便训练了赤雪丹霜,和她一模一样的字体,抄起来就是铁慈乘以三,这些小傻逼如何能比。
越过人潮散去的餐堂,铁慈看见有人在打残羹冷炙,有人在满桌搜罗剩菜,还有人在餐堂外自行洗碗的水池子里,用木饭盆一下一下在水里捞着什么。
铁慈诧异地道:“有人丢东西了吗?那水池一目了然,不用那么捞啊。”
出身贫苦,自幼寻门路卖入宫廷的赤雪微笑道:“应该是在捞饭,很多人浪费黍米,又懒,去洗碗的时候碗里还剩很多米,随便用水冲了,都积在了池子里,都是上好的米饭,捞出来冲洗一下,晒干就能吃了。”
丹霜幼时家境尚可,从未听过这等贫苦窘迫,一时震惊得停住脚步。
铁慈沉默了一会,道:“泱泱万民,嗷嗷待哺,若路有饿殍,便是帝王之过啊!”
“公子素来心怀天下,当此境地便思及万民。朝中那些人却总指责公子无知女子不堪大任,实在是一群睁眼瞎。”赤雪道,“只是若有饿殍,也不全是帝王之过。有的地方穷山恶水,道路不通,百年来走不出大山,便是朝廷有心,也伸不进手去。比如那川蜀庆州等地,高山连绵,驿路不通,诸多村庄散布大山深处,据说连衣服都无法置办齐,全家冬天就一条棉裤,谁要出门谁穿。”
铁慈没有说话。
师傅说过,抚贫一事也是千秋之业,贫穷缘由千万种,致富道路万千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难度再高,其实还是帝王之责。但心中便有万千抱负,也得将自己的一关关先过了再说。
她将那几个人的脸记在心里,却并没有停留,继续去舍监那里领衣物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