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力克制着呼吸,手指僵硬着把信叠好,将信封翻过来,塞回去,突然看到了封口内的蝇头小字:
央央情义,侗文没齿难泯。愿卿鹏飞万里,一展鸿图。
热泪一涌而上,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被敲得粉碎,溃散千里。
他全记得,昔日她在纽约说过的话全记得。他给她的那笔钱,足够她用到暮年苍老,可他准备了这一封信,就是因为记得她回国的初衷。
这也是他初次对她自称:侗文。
忍了一日夜的泪再止不住,她右手捂着嘴,拼了命去看窗外的江面。水面上摇摇晃晃、飘飘荡荡的是月影,是灯影,还有一艘艘渡江游轮的倒影……
三哥,三哥。侗文……
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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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三月,冬寒未退尽,袁世凯在全国上下的讨伐中最终取消了封建帝制。
同年五月,袁世凯去世。护国一战后,蔡锷将军前往日本治病,在同年因医治无效而亡。“流血救民吾辈事,千秋肝胆自轮菌”,这是将军在年轻时发下的壮语,他在护国之战中,拖着羸弱病体,以不足万人的残兵击溃北洋十万精兵,却也耗尽了自己的生命。
沈奚不论在何处,都格外关注着战事,在恢复民国后,她曾几次提笔想给傅侗文写信,她知他一定是沉浸在这个喜讯里,也会联想到傅侗文在游轮上看了四遍的麦克白,这本书和袁世凯的生平有几分相似处,都是一夕功勋卓绝的将军,走上迷途,下场惨烈。
可她对着空白的信纸出神良久,都是以搁下笔,去翻看专业书来结束。
沈奚以为,民国就此步入正轨,可事与愿违。
袁世凯的死后,群龙无首,昔日追随袁世凯的“北洋之虎”段祺瑞和“北洋之犬”冯国璋开始争夺北洋派领袖的位子。
北洋派一朝分裂,军阀割据的时代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