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记得, 他此世的生父是斗牙王。
西国的大将、白犬的兽主,陨落在他诞生的那晚,从此长眠陵寝, 安息于他右眼的黑珍珠中。
斗牙王已是不在了, 可传信的小妖却说出了“王”……虽然兄长制止了小妖说下去, 但他不难猜到背后是谁。
能令兄长讳莫如深, 又让小妖三缄其口,还会送来膏药的人——只有兄长的母亲了。
毕竟, 若是十六夜给他带了手信, 当着兄长的面,场景也大致如此。
他会尽量少提及母亲, 冥加也会欲言又止, 即使兄长对此毫无兴趣, 他们也在避讳着什么。
简言之, 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难得不会去互相伤害的默契。
缘一自知多说多错,便安分地料理起牛肉。谁知, 兄长张开毒华爪, 把西国送来的手信溶化得渣也不剩。
刺鼻的气味弥漫, 杀生丸当先出了山洞。
缘一轻叹, 只好停下手里的活爬上阿吽的背, 跟着兄长换落脚的地方。
一路安静, 唯有风雪飘摇。
缘一没问为何要毁掉手信, 倒是杀生丸行至半路,突然出声:“犬夜叉, 给我听着——”
缘一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聚精会神。
“以后遇到无礼的小妖,当场灭杀。”大妖的气息有些暴戾, 语气却极平静,“自己的尊严要自己维护,始终藏匿于大妖庇护之下,连杂碎都有资格嘲讽你。”
妖怪可不兴人类的“忍”字诀。觉得被冒犯了,就击杀杂碎;觉得被嘲讽了,就赌上荣誉去战斗。
而不是温吞地等着杂碎把话说完,再做几句不痛不痒的反击,这在他看来是最无用的做法。
缘一颔首:“只是,我击杀了它们,会触怒它们背后的人吗?”
“哼。”杀生丸冷笑,“蠢货,背后的大妖要是动手,那就是我的事了。”
缘一懂了。
他是杀生丸血缘上的弟弟,如今追随着他,等同于是他颜面的一部分。
在问出“王是谁”之前,他喊出了“兄长”。结果,传信的小妖恍若未闻,上来就是一句“无礼”,这何尝不是在削杀生丸的脸面?
当时他最该做的是揍小妖怪一顿,以示他不可轻视。
小妖怪还不识相就杀,它的一去不回就是在通知背后人“半妖也惹不得,下次传话派个机灵点的”。
但因为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倒是让兄长帮他出手。如此一来,他等于是把无用、没自尊心、可以随便欺负贴在了脑门上。
消息一经传开,平时在兄长手下没讨好的家伙就会晃到他面前,通过嘲讽他以嘲讽杀生丸。
他要是不反抗,次次让兄长出手,那么结局只会是——
它们讽刺兄长:“杀生丸,你有一个没用的半妖弟弟!你是这只卑贱的半妖的哥哥!你那伟大的父亲,跟低微的人类生下了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