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道:“我试着替他斡旋了一下,但是,毕竟是司礼监所有人观刑,王太监他们也不能对他太宽松。不过皮肉伤好养,杨姑娘也不要过于担心。”
杨婉听完,退了一步向郑月嘉行了一个礼,“多谢郑秉笔。”
“不敢。”
杨婉直起身,“郑秉笔,今日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郑月嘉看了一眼李鱼,李鱼识趣地退到了边上。
郑月嘉这才道:“并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而是因为,陛下看重他了。”
杨婉点了点头,“是东厂那件事吗?”
郑月嘉没有否认。
“是,陛下已经卸了我东厂提督太监的职,如今命司礼监另荐一人,老祖宗的意思,是想荐胡襄,但是经过了赵员外的那件事以后,内阁定不能容他。今日在养心殿上,陛下没有敲定此事,也许之后会垂询内阁。我其实有些担心,白阁老和杨侍郎,也未必容得下邓瑛。”
他说完朝身后看了一眼,“他今日已然见罪了老祖宗,如果这一次圣意没有落定在他身上,他日后在司礼监的日子就难过了。”
杨婉没有出声。
如果,如郑月嘉所说,邓瑛并没有成为东厂的提督太监,那他接下来的一生会怎么过呢?
会不会生活地简单一些,能不能避开午门那场惨烈的凌迟酷刑。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虚无主义的谬论。
这个想法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就算直接告诉邓瑛,他未来的结局,此时此刻,他也不会选择退缩。
那杨婉自己呢?
杨婉想起自己在东华门前对杨伦说的话, “不要避嫌,举邓瑛。”
她不知道,她对杨伦说的话,有没有可能左右邓瑛的命运,但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起邓瑛的结局。所以女人做起决定来,狠到连已知的后果都顾不上。
郑月嘉不知道她陷入了什么样的逻辑闭环之中,但也没打断她,转身准备往会极门上走。
李鱼在旁道:“郑秉笔,你可别走,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要夜里他不好了怎么办。”
郑月嘉道:“我去御药房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杨婉从后面跟上他道:“我去吧,您还是回司礼监,您今日这般帮他,何掌印定然有话要问你,您得想好如何应对啊。”
郑月嘉笑了笑,“我伺候老祖宗这么多年,我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况且,我不光伺候老祖宗,我也伺候陛下,我们这些人的体面,一半靠老祖宗,一半靠陛下,我也是在宫里有年时的人,杨姑娘放心吧。”
郑月嘉和李鱼在里面替邓瑛上药的时候,杨婉一直没进去。
其间宋云轻来寻了她一次,看她靠在门口,便道:“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杨婉挽了挽风吹乱的头发。
“怕添乱。宋云轻道:“那你今晚回不回五所。”
杨婉摇了摇头。
“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