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说着, 挽起袖子在邓瑛榻边坐下。
“换了衣服,帮你上药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等着他拒绝, 谁知道他却把头埋入枕中,瓮声瓮气地说了一个“好”字。
他决定把自己交付给杨婉。
身心交付,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你看了不要难过。”
杨婉仰起头,哽咽道“我不难过。”
说着,揭开他下身的被褥,血块粘黏住裤子, 无法用手剥离。
杨婉起身找来剪刀,用手指小心的拈起邓瑛的裤子, 一点一点剪开沾黏处, 每剪一下, 邓瑛的肩膀都会跟着向上一耸。
“邓瑛。”
杨婉轻声叫邓瑛, 邓瑛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杨婉抿了抿唇,放下剪刀,顺抚邓瑛的脊背,慢慢地安抚他身上的震颤。
“邓瑛你猜,六百年以后,《大明律》会变成什么样子。”
邓瑛仍然没有吭声。
杨婉抬起头,看向清冷的窗影,轻声续道:“我觉得几百年以后,就不会再有杖责这种刑罚, 也不会再有腐刑。每一个人的罪行都在自己身上了结,不会牵连家族。修建楼宇的人, 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楼墙上, 让一个走过的人都看见。”
她的声音很轻柔, 邓瑛逐渐地她被安抚。
“会吗……”
“会啊。”
杨婉低下头,撩开邓瑛面上的湿发,弯腰趴在他耳边。
“邓瑛,我不喜欢男人要求女人遵守的‘妇德’,所以跟你在一块,我真的很开心。”
她说着顿了顿,“只是我不知道,我给我自己的自由,在这里也会杀人……”
她说完摁了摁眉心。
“但是我还是要自由,也想把自由给你,给姐姐。虽然我知道你和姐姐可能都不想再相信我了……”
“没有。”
邓瑛咳了一声,轻轻握住杨婉的手,“我信你。”
杨婉低头望着邓瑛的手,“你说的啊。你一定要信我到底。”
“嗯。”
邓瑛点了点头。
“婉婉,我没那么痛了。”
“那我帮你上药。”
那一晚,杨婉没有在邓瑛的直房里停留,等邓瑛睡熟之后,她便回了承乾宫。
她也没有去看易琅,取了钥匙径直打开了从前宁妃居住的宫室。
宁妃去蕉园以后,易琅也几乎不进后正殿,杨婉便将宁妃从前的衣物和金银全部封存到了后殿的次间里。大大小小约有数十只箱子。
杨婉点起灯,将这些箱子一一打开。
宁妃半生的积累不过千余两银,还有两箱金玉玛瑙,杨婉抱着膝盖在箱后蹲下,低头自语道:“姐姐,我要动你的东西了,但我一定会还给你。”
陪邓瑛养伤的日子,杨婉过得很平静。
邓瑛是一个特别配合的病人,端药来了他就喝,杨婉要他下地走走,他就披着衣裳在直房内来回走。除了李鱼和陈桦之外,内学堂的几个阉童也来看过他。他们在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