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了,陪你聊天。”我摇了摇头,“听你哥哥说,你是学历史的。”
“对。不过我现在做得课题很小,是研究一个人的。”
“谁呢。”
“嗯……”
她似乎有些不大愿意说,放下平板抓了抓头,“这个人呢,名字跟你一样,叫邓瑛,他是明朝前期的一个怎么讲呢……嗯……内廷的官员。”
我接道:“就是太监对吧。”
“嗯……对。你别介意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介意。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选择他做课题吗?”
杨婉抱着胳膊道:“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我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有些痛。好像这个人想跟我说话似的,但是他已经张不开口了。所以我开始尝试着去了解他,继而去研究他的生平,还有他的经历。慢慢地,我发现他好像和历史上记载的不一样。”
她说完,抬头望向我,“其实我学历史的,必须占有尽可能多的原始史料,但也只能立足于史料,尽力还原事件的过程。如果要还原一个人,则太难了。他的性格怎么样,脾气如何,有没有喜欢过谁,或者恨过谁,这些都只有亡故之人自己知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认可她说的。
“有点无聊吧,你肯定不是文科生。”
“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说话方式猜的。嗯……能问问,你是做什么的。”
“建筑。”
“啊?”
杨婉怔了怔,随即跪坐起来,“你也搞建筑?”
我“嗯”了一声。
杨婉的手在膝盖上一拍,笑道:“还真是巧啊。”
当然巧。
因为我就是那个张不开口的人啊。
而且我不光张不开口,我还不会说话,我眼看着她就在我眼前,我却不知道,怎么去和她更进一步地交流。
这样一想,当年在南海子里杨婉,真的比我要自如。
虽然她总说,那个时候的她还不喜欢我,只是一个文化女流氓,可是,来自六百年后的她,对我真的保持住了最合适的距离。可是现在的我,却生怕我自己越过界,会在她面前变成一个“流氓”。
好在,快要过节了。
虽然是在医院,但到处很热闹,来看望病人的家属带来了很多花和吃的。
杨婉在五楼和一楼之间跑上跑下的,也学着其他家属的样子,把花和零食往我床头堆。
我的手术安排在了初一。
大年三十这一天要禁食,下午六点备了皮,就连水都不能喝了。
晚上不用输液,照顾我的护工说,他想回家去吃个年夜饭,我坐在床上看书,想着吃顿饭的时间也不长,就让她去了。
快八点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外面开始放焰火,温柔的夜空被一阵一阵地点亮。
病房里电视都转到了中央台,这一年的春晚如期开始。
我放下书朝窗外看去。
万家灯火,四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