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被带上来了,他一身素色囚装,双手被反绑着,裤腿上被血洇红了一大片。
曾国藩先是没有说话,只是借着牢中昏暗的灯光,用那双三角眼反复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秀成。
曾国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十多年的军事生涯中最重要的对手——形体竟是如此瘦弱,他的容貌甚至如女子般秀气;只是——从他那泛着古铜色冷峻的面孔和异常深邃犀利的目光可以看出,此人已是身经百战,披靡沙场。
估测他的年龄,至多也就是刚过而立之年罢了。
曾国藩千思不解,自己饱读经书,自命不凡,为何会屡屡败在这个比自己年幼二十余载的“童生”手下?——一种敬畏之心油然而生。终于,他把在脑中酝酿许久的话用平和的语气吐了出来:“李秀成,如今你已沦为阶下之囚,你打算何去何从?刚才我看你呆呆地站在那里守望,你在等什么?”
“等死”李秀成莞尔一笑,很干脆地答道,“落在你们手里,本主根本就没有任何打算,唯等一死,以报我主知遇之恩。”
“愚忠!”曾国藩叹道,“一代英雄正值壮年,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再展宏图?”
“我李秀成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有什么窝囊?——而你身为一个汉人,却甘心在满人面前俯首称臣,做了他们的奴才,你这是什么?是汉奸。一个汉奸,有什么资格跟本主谈什么宏图大业?”
曾国藩抿嘴而笑,说:“在你们所谓的太平天国里,虽然你算得上是中流砥柱,官位显赫。可你想过没有,在朝廷眼里,在史家眼里,你们终究是一群乱臣贼子,至死都脱不了‘叛贼’二字。到时候不仅你将遗臭万年,恐怕连你的后人也要”
“你个厚颜无耻的曾剃头!”李秀成突然打断曾国藩的话,语调骤提八度,“大丈夫光明磊落,死则死矣,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本主心意已决,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说罢,他愤然抖开双臂,挣开押着他的两个护卫的束缚,转身走进了内室,再也不去理会曾国藩。
曾国藩一时无言以对,睖睁着眼睛盯着背对着自己的李秀成许久。
看李秀成依旧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他起身走到栅栏前,从腰间解下一小包东西扔在李秀成脚下,转身而去。
“李秀成,这是蛇胆,本帅看你的伤口很深,如不早治,天热容易化脓,你用它来治伤吧,——不然,你的腿就会残废。本帅给你几天时间,你再考虑考虑,本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