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一刻,天边的浮云刚好遮蔽了太阳,你会觉得这一刻是阴霾而严酷的。而越荷踏入正殿时,遇见的就是这诡谲而不祥的景象。江承光的脸忽明忽暗,厌倦与愤怒交错着,最后向她袭来的,却是彻骨的冰寒。
“呵!”他冷笑道,“婉容能否为朕解释下,姚黄究竟在做什么?”
越荷强作镇定——事实上,这一刻,除了镇定她或许别无所有。她泰若自若道:
“姚黄在做她认为应当做的事。”
“是么?”江承光逼近一步,面容阴鸷,笑容从嘴角一点点漫开,“那么理婉容,朕很想知道,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终于来了。
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做出这样骇人的事,没有主子若有若无的默许又怎么可能?的确越荷没有立场,放任姚黄为旧主查明真相。那么她的允准,也就更加耐人深味——她究竟打算通过这件事,谋取怎样的好处?
“嫔妾深悯其心。”越荷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
江承光却不肯放过她,连连冷笑:“婉容不是蠢人,难道不晓得姚黄之事一旦揭发,牵连必广。何况她胆大包天,竟敢将事情攀扯到章贵嫔身上——”
攀扯?攀扯!在他心中,洛微言自然是温婉得体的,绝不会做出这些事来!可他既然认定了是攀扯,那么姚黄——越荷心下一沉。
一室沉寂,两人都一言不发。沉默中氤氲着更阴晦的怒火,熊熊燃烧直至爆发前夕。门外的大太监正挨个向小宫女问话,她们惊惶不安互相推搡,极力克制之下仍忍不住小声啜泣。和欢殿的霍昭仪、金华阁的冯嫔、听雪阁的薛修媛,都或是自己来了,或是打发了宫人过来看。沉寂之中外头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喧嚣。突然之间一声哭泣格外尖利,刺穿所有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
“奴婢说了,奴婢说了——是、是姚黄姐姐怂恿婉容主子,借此机会对付章贵嫔,来向霍昭仪投诚的!”
一道哭腔,原本就细弱的声音此刻极为尖利骇人,压过所有的哗然之声,继续喊出了下半句话:
“——婉容主子,也、也是允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