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其实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些话,傅怀音希望姚星阑再好好考虑自己的人生。枪炮无眼,傅家在战场上牺牲的儿郎已有六人,保不准傅雅飞便是下一个,虽说她们都无比希望傅雅飞能够平安归来,可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姚星阑依旧与从前一样,固执得很,她告诉傅怀音:“雅飞离开前,与我谈了许久,平心静气的。他劝我放下他,去过我自己的生活,还跟我讲了很多道理。”
“他说如今的中国,再也不会,也绝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封建社会,每个人,无论男的女的,都不应该再受到阶级或是性别观念的束缚,认为女人就要嫁夫随夫,三从四德。我更应该鼓起勇气反抗从前的旧观念,打破从前家里人在我脑子里灌输的落后思想,去改变自己。”
“怀音,他与你一样,都在鼓励我摆脱旧思想接受新思想,可我已经习惯了从前的生活,也习惯了从前家里人教我的那些东西,我觉得现在很好,如果让我彻底打破从前那些观念,我会觉得很痛苦,很迷茫,你懂吗?”
傅怀音听着她讲这些,心里亦是很难受。姚星阑与她不同,她自小长在思想开明进步的傅家,自小接触与学习新时代的思想,自然而然地便能顺应这个时代,接受这个时代所给予的新思想与新世界。可姚星阑不是,她自小便被灌输浓重的封建思想,被教育成一个服从压迫、逆来顺受、三从四德的旧社会女子,她甚至被家里人强迫裹过小脚。
她被包裹禁锢的不只是她的脚步,更严重的还有她的观念与思想。
傅怀音明白,让姚星阑接受解放的新思想,就像让她傅怀音接受压迫的旧思想一般,这个过程太痛苦了,姚星阑无法接受这一痛苦经历,便无法得到新生。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经文明之痛苦,可又有多少人倒在了痛苦之路上,有多少能到达幸福的结果。
傅怀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上前去抱了抱姚星阑,轻声道:“好,只要你觉得可以,觉得开心便好。你要好好生活,知道吗?”
姚星阑点头,拍拍傅怀音的后背:“你也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猜到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专心做你的事情,傅家这边有我和婶婶,你不要担心。”
傅怀音只觉千言万语都道不出她此刻的感激与动容,只是点头“嗯”了一声,道别姚星阑,转身没入沉寂的夜色中。
沈洄一路安静跟着她,月色于夜空荡漾,夜色于脚下飘渺,路灯于角落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