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露自黑暗中浮出。
方才还身处冥河中,此刻就浸染在海水里,寒意自她周身发散去,冻结周围一小块爱面。
漆黑海水躁动不安着,完全无视了应有的规律,居然从归墟深处上涌,使得海面不断增高。
这种增高,在东大封此处,是平缓的。
直到数百里外,直到东海岸边,才在地动和狂风的共助下,化为滔天巨浪。
此时应当是白日里。
但看起来根本不像时白日。
乌云卷袭,犹如神灵在九天之上挥舞黑旗,浑浊的天穹和阴秽的海水无比接近,相隔只有一线,而李朝露就是那相隔的一线。
她静静兀立。
半晌,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云中君抱着李瑟瑟,出现在她身后。
小姑娘眼睛有点红肿,看到李朝露就想开口,但一个字没说,先打了个哭嗝。
云中君轻抚她后背,不,此刻他不是云中君,那面上的慈光与哀伤,是属于一位丈夫与父亲的。
他与李朝露相顾无言。
李朝露视线下撇,唇角绽开不会出现在大司命面上的温柔笑意,对女儿道:“瑟瑟,你来了。”
李瑟瑟浑身一颤,抬手捂住耳朵。
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听李朝露接下来的话。
“司命,”李朝露换了称呼,“来为我梳妆吧。”
披黑纱氅衣的女子,说着在冰面上跪坐下来,从自己袖里乾坤中,取出镜匣妆奁。
这镜匣虽然保养很好,却能看出是一件老物,紫檀木的表面有一道深深裂痕,哪怕修补得不错,依然留下了痕迹。
李朝露看出李瑟瑟的不愿,劝道:“当年我没能为我母亲上最后一次妆,只能抱憾至今。至少让我在这里得到一点弥补吧,瑟瑟,为我好好梳一次妆。”
“你昨日还说,我想接任还早呢!”
李瑟瑟喊道,“撒谎,为什么会这样?母亲是骗子!”
李朝露没说话,注目她的眼神静谧又宁静。
在这样的眼神下,无论李瑟瑟还想说什么,都一起崩溃了。
银发男人将她放下,小姑娘颤抖上前,跪坐在李朝露旁侧。
她打开镜匣,拿起毛笔时,手已经不颤抖了。
无论如何,作为李氏子,她可以说是从出生就开始修行,上妆的动作必须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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