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吗?
从前,姐妹们都说,嫁与将士就是一场豪赌,她不愿赌,与长辈大闹一场,最后被母亲以死相逼上了轿;
从前,大姑姐说,这一去他怕是再无回来之日,她哭着求着,最后他带着满腹牵挂去了边疆。
一语成真,她输得彻底,与父母决裂,接受族中安排,她如同一个偶人,一步一步走了几十年。
这半年,云萝经常梦见满院子的花,香气扑鼻,冲散了束缚住她包裹住她的檀香。
那些往事,那些压抑了半辈子的思念、爱恋、不舍、愧疚如翻山倒海一般,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她一点一点想起来,他掀起盖头的那一日,亦是满院子的花,贺喜之人念着“前程似锦”、“如花美眷”。她听见了他的爽朗笑声,一如他在她身边的那些年。
可曾想过,前程如锦的少年英年早逝,成了边疆白骨?可曾想过,如花美眷早早凋谢,成了没有心的诵经人?
云萝缓步上前,扶住了冰凉的石柱。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她一直梦见从前,梦见他,梦见他如冬日暖阳一般的笑容。
他为她种下一院子的云萝花,每每花开之时,都会采摘一串置于窗前;
他为她戴上温润的东珠,如玉皓腕,久久不肯松手;
他为她抗住长辈的苛责和刁难,护她于身后;
他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除了,平安归来
黯然回,那些曾经模糊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又一点点归于模糊
她真的错了!
明明是那么好的儿郎啊,她为何要相信那些闲言碎语?为何要被逼着才上轿?为何要让他带着牵挂上阵?为何要伤透父母的心?为何直到捧着他的牌位痛哭之时才明白一颗心已然交付?
为何!
为何!
云萝觉得这牌坊可恨可恶,手指用力,划出五道血痕。
她想报仇,却已无仇可报,她的仇人,都在这牌坊后头的祠堂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牌位。
看得到,却不能砸。
夜渐渐深了,年老之人总是难以入眠。
迷迷糊糊的,她听见守夜丫鬟开了门,低低几句细语,唤来一声惊呼。
“牌坊、牌坊倒了?”
云萝一下子清醒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四肢使不出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