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一连阴沉了几日,赶上梅雨季,雨成了线儿似的不停不断,织成张网,将黎州城密不透风地围住。到今日晌午,才懒懒从云层里透出几缕阳光。
屋檐下雨珠还滴滴答答,地上水渍未消,阳光映在水珠上,显得晶莹剔透。雨过天晴,本该有好心情。
承欢伸手,从窗影里接住一捧光,张开手,光就不见了。她叹息,也如光一般轻微。门外有人看守着,承欢已经在这里待了两日。整整两日,她心沉到谷底,在惴惴不安和对未知的恐慌里度过。
也不知道张生如何了,承欢一口气叹得沉,别说张生,只怕她自身都难保了。
会如何呢?将她硬塞给汝南王世子么?那个烂人,她一想到要嫁给他,便反胃不止。
可如今还有退路么?没了。
承欢想,倒不如去死。
兴许父亲要她死,毕竟瞧见她与人私奔的人不少,侮辱了他的面子。
意识恍惚里,听见脚步声朝着她的房间而来。她的贴身侍女佛心早被带走了,这时候也不是吃饭的时辰。
承欢不由掐着手心,一口气提紧了。
从窗户侧眼瞧出去,很快的一眼,瞧见五妹妹丽嘉。丽嘉推门进来,拎着食盒来看她,她才十三岁,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四姐姐,父亲说要将你处死,要不你暂且同意了婚事好不好?”丽嘉不明白其中的曲折,这样劝她。
承欢谢过她今日探望之恩,但还是摇头,坚决得很,“不,我不愿意嫁他。”
丽嘉着急,还要再劝,被承欢打断。她若是愿意嫁,不至于到今日田地。
丽嘉走了,承欢又变成一个人。她打开丽嘉带来的食盒,如同嚼蜡一般吃着东西。承欢很饿,但全然没有胃口。
就这么,又到了夜里。
今夜十五,月色如水皎洁,映在房里,窗影和白日似的。她不知道时辰,只能凭借黑白分辨大概的日子,应当是很晚了,因为夜很寂静。
房里的烛火忽而跳动,承欢一惊一乍的,手放在胸口,试图平稳情绪。
又有脚步声近了。
承欢又紧张起来,这一回又是谁来呢?
谁来都无用,她如今这处境,进也不得,退也没路走。
从半月前那一日,她便已经做了决定。
*
半个月前,初一,也是雨过天晴的一天。要给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