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想他没有,说实话,还真想。但这话说出口实在忒恶心了点,所以也就只想想罢了。在武陵源的船上,有一瞬间她想得甚至还挺多,却独独不敢想就此这个人没了她会是怎么样。倘或有一日听说仇欢驾鹤西归,她甚至哭都不会哭一下,顶多每年携两壶黄酒在她坟前浇了,顺带再烧两炷香;若尹宝山没了,她亦不觉得丝毫意外。
至于师父,师父以身制暴,去往极乐,乃是万家生佛,是永恒的。
倘或师妹遇难,她会倾其所有为师妹复仇,不计手段,不惜代价。
至于长孙茂亦如裴沁那般,那日一旦想到他若不在了,心头倏地空了一大片,几近于无法冷静思考。直至他划小舟出现的一刹,她才终于又活了过来。
她可以确定是想念这个人的,倘若他再也没有出现,搞不好一生都会想念。
可又与师妹有些许不同之处,至于哪里不同,她却说不好。兴许是自卑——师妹与她一般伶仃孤苦,她强而师妹弱,故她待师妹的好之所以毫无保留,兴许还有一种护犊子的情绪。长孙茂亦是如此。
她自问待这小子够好了吧,到头来却连一声师姐也捞不着。
她不过大他几个月,一开始以为此人是不服所以不肯叫;后来又以为他觉得成日师姐长师姐短的,未免失了男子汉气概,所以不肯叫。
那日与他从潭州回去,路过洛阳,遇见位公子,乃是他旧友。这位公子带发修行,曾与他同个师父学佛,长得细皮嫩肉,比他二人还小一岁。长孙茂却恭恭敬敬称他“师兄”,实在令她不大高兴。
因与这师兄,两人在城中多耽搁了一阵,没能赶上宵禁出城。夜宿在洛阳北市内坊,寻了家酒肆喝酒。连赶了两日路,难得那夜能闲下来对坐喝酒,两人皆贪多了几杯。她酒量没个底,喝多喝少都一个样,对面那话痨却渐渐有点沉默。
叶玉棠抬头去看,但见他神情恍惚,原来是有些不胜酒力,便趁机问出那句:“为何从不肯叫我师姐?”
此人略作一想,忽不知想起什么,整个人突然警觉起来,“不为什么。”
话音虽冷淡,表情却有些奇怪。她凑过去一看,竟是红了脸。
随口一问的问题,随便打个哈哈就能过去了。偏生这两京第一厚脸皮却为难起来,她也没再逼问,耻笑了他一阵,便就此作罢。
以她对此人的了解,他待人处事真心赤诚,随着性子做事,有太多一时兴起,却多半坚持不了太久。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