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朝霞漫天,一轮红日喷薄而升,染出天际一片血色。
年轻的聂人雄策马经过满地瓦砾尸首,带着他的队伍踏入平县。平县打得艰难,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胜利入城的那一幕,然而没想到胜利来的鲜明而又寂静,天地红成一片,平县死了。
一对大喜鹊站在半截城墙上,扇动翅膀叽叽喳喳。阮平璋参谋长一抖缰绳,快马加鞭穿过卫队赶到聂人雄身边,口中笑道:“司令,这他妈的,别是县里的窑子也被轰平了吧?”
聂人雄没理会他的玩话,只在万道霞光中昂起头来,心中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如是!”
这时,阮平璋又出了声音:“嗨哟!看看,小丫头片子又来了!”
聂人雄向前望去,发现小丫头片子果然是来了。
小丫头片子到底有多小?那不好说,反正是个细脖子大脑袋的模样,长发纠结着披散开来,里面不知藏了多少虱子跳蚤。聂军上下都认识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反正像个小小游魂一样一直跟随军队。战争开始时不见她的人影,战争一结束她就窜出来了。双脚穿着一双剪了靴筒的大皮靴子,她专在死人堆里找粮食吃。她虽然小,但是自有她的伶俐,一旦从尸首身上翻出怀表撸下戒指了,她准会悄无声息的跑到长官面前,主动举手把那点财物向上递去。找不到长官,那就给大兵,总之她自己不要,她不给军队添乱。
聂人雄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拉着缰绳。扭头向小丫头片子看了片刻,他忽然转向阮平璋说道:“自从这个崽子来了之后,她是总有粮食吃,我们也总有胜仗打。”
阮平璋在阳光下扬起一张白净面孔,笑吟吟的反问:“于是?”
他笑,聂人雄不笑。转身对着小丫头片子骤然甩出马鞭,半软半硬的鞭梢卷过污秽长发,在空气中抽出一声锐响。
小丫头片子吓了一跳,连忙叼着半个冷硬馒头抬起头来。她瘦极了,身体简直就是骨骼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皮肤;一双眼睛微微凹陷,却是大而黑亮,带着一点垂死挣扎的精神。逆着阳光向上望去,她看到聂人雄高踞马背,苍白的脸上没有笑意,单是定定的盯着自己。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她试探着抓住了伸到面前的鞭梢。轻轻拽了一下,拽不动;用力再拽一下,这回聂人雄终于开了口:“你有名字吗?”
很久都没有人和她说过话了,她在惊恐之余欣喜起来。一手拿下口中馒头,她运足力气大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