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名使用弓箭三个月的士兵,很难比得上一百名使用火枪三个月的士兵。
这是战争的趋势。
想到这,刘承宗也不禁叹了口气。
他生在一个变革的时代,更好的火枪,意味着一种可能。
像他这样的传统武人,十年如一日精进武艺,本该无可争议地主宰战场,却有被一颗铅丸带走的可能。
这事搁在古代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韩世盘的马队撤离到西面山阴,韩世友再度率马队重复这一过程。
承运骑着小马,带辎重队十几名士兵赶着小驴车,从西边山道慢悠悠过来。
留下几匹更换的战马,卸下一捆捆羽箭,把负伤家丁的铠甲除去,搬到驴车上又慢悠悠拉走。
整个过程格外从容。
从容到让官军崩溃,刘承宗在望远镜里看得分外清除,阵中穿官袍的官员拔剑自刎,整个军阵分崩离析。
这支官军没因魏迁儿抢占山梁遮蔽战场崩溃,没有因钟豹手铳马队的排铳崩溃,更没因韩世盘韩世友每次冲锋过来射三箭、退走射三箭崩溃。
却因为承运的补给崩溃了。
承运还没走远,一脸蒙圈地看着官军哗变,阵型刹那散开,有的往南跑,有的往西跑,跑过来就投降。
他挠挠脑袋,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次他们没有招降、没有发放路费和伙食,留下官军所有兵甲物资之后,故意让人说出他们是艾穆的家丁,随后放他们离开。
刘承宗打马从山坡上下来,探查过伤兵的伤势,有铠甲护着都问题不大,但有俩人中暑。
绝大多数家丁都被这场风险很低的战斗拖得筋疲力尽。
但是收获很值得。
马车上整整齐齐二十只大木箱,刘承宗扯开封条打开一只,日光下整整齐齐的银锭闪得耀眼。
他把一只银锭拿在手上翻过来,官银很大、分量很足,底儿上印着二十五两的字迹。
辎重哨从山里出来,牵上银车,等待良久的辅兵一拥而上,借着云岩河给官军死去的战马取皮、屠宰、切肉清洗。
直到这时候,承运还是一脸蒙圈,凑到刘承宗身边问:“哥,他们咋突然就败了?”
“因为你呀。”
承运瞪大眼睛,摊开两手说不出话。
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