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个身影在里面晃动一下,他也可以立刻认出来!
泪水,奔涌而出,无法抑制。
他不敢过去,怕惊扰到妻子。
他从磨工工房里悄悄退出来,额头抵在走廊的墙壁上,低声呜咽。
他不想这样哭,他想高兴地笑,大声地欢笑。
但,还是哭了,哭的涕泗横流的,跟个孩子一样。
分厂调度孙继超从他跟前过去,站住了,回过身来问他:“高崎,你怎么了?”
机加工厂里噪声大,大家说话都是大嗓门,跟吵架一样。
高崎听到了,揉着眼睛站直了身体。
“没事儿,眼里进去块砂子。”
他回答地尽量语气轻松,不想让孙继超发现问题。
“弄出来了吗?”孙继超就走过来问。“要是没出来,让蒋师傅帮你弄一下,她会翻眼皮。”
机加工人,眼里迸个东西进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找个会翻眼皮的,把上眼睑反过来,将迸进去的东西拿出来就是了。
翻眼皮是个技术活,不会弄的翻不过来。
蒋师傅就是妻子的小组长,女的,也是她的师傅,四十开外岁的老磨工,对她一直很好。
磨工是仔细活,一般都是女工。特别是小型磨床,基本没有男工。
“已经出来了,没事了。”高崎就回答孙继超。
“不行就去医务室看看,别大意。”孙继超嘱咐他一句,就往前走,进车间派活去了。
高崎揉揉眼睛,止住了泪水,也跟在孙继超身后,进了车间。
他走到老曲那台30车床跟前的时候,刘进已经把车床主轴变速箱的顶盖,给拆开了,站在边上等着他。
机器修理,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
机床出了故障,判断故障原因,跟医生看病,找出病人病因差不多,凭的是对设备的了解和多年的工作经验,还要有比较好的推理联想能力。
另外,机床零部件的拆装,也是一门手艺,不是随便个人就可以干的了的。
学会这些东西,没有个三五年,根本不能独立工作。
机床都是铁家伙,死沉死沉的,没有体力也干不了。
自妻子没了以后,高崎酒喝的很凶,但对工作还是很认真。
所以,他的身体一直就很结实,喝酒喝到四十四岁,才彻底把他做机床修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