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纳兰回到二层楼中,轻声关上门,在桌案前坐定。那本是放着茶盏的桌案,不知何时已摆上了一盘“黑白子”,只是寥寥数子,点缀其上。
纳兰从左手边的草编棋罐中摸出一枚乌黑发亮的棋子,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字——“凌”。纳兰手起子落,点在了一堆白子中间,喃喃自语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那一枚棋子“凌”,此时正端坐在天狱司机要楼中,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都城以往的史料典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零陵在纳兰落子的那一刻,也猛地合上了正在翻阅的典籍,起身向楼下走去。
而刚才领命的儒老,正注视着眼前的灰鹞,手中放在数粒谷栗,正仍由它啄食。儒老深邃的眼中,满是兴奋之色。那是一种大事可成的兴奋,一种失而复得地喜悦。
待灰鹞吃饱喝足,儒老将一封密信绑在了灰鹞身上,再将它从束缚已久的鸟笼中掏了出来。那灰鹞明显有些不悦,不住地叽叽喳喳叫着。
儒老轻抚它的羽毛,安抚了片刻,便抬手一抛。那灰鹞在空中打了个转,便往一处疾飞而去,似一名领命出征的先锋,没有丝毫懈怠。
儒老抬眼望去,阳光刺着眼睛生疼,可他却全然不惧,反而将本就有些浑浊地双眼睁得更大了几分,要将那日晖抢进眼眸里,才肯罢休。
而那灰鹞远去的方向,正是两日前,单枪匹马赶往青霞镇的天狱司司首柳轻眉,出城的方向。
世上有些事情,说来凑巧,想来凑巧,可偏偏就是人为。那种怦然心动的巧合,不过是一种暗示罢了。亦如刚才纳兰给儒老的暗示,直接且真实,我对你的信任从未淡薄。
给墨野的暗示则是,隐晦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气息。所以墨野奔去霞雀道,那几乎对他而言是不愿再去,不愿提起的地方。因为那有一个人,等了他小半生的人,他辜负了的一个女人。
那只破空而去的灰鹞,从疾奔而行的墨野头顶飞过。就是这般巧,墨野抬头望了一眼,心中大骇,脚下动作不觉加快了数分。因为,一定要抢在柳轻眉回城之前,将事情办妥。
纳兰交办的事情,是不容拖泥带水的。而葛老亦是孤啸山庄的老人,与他交情匪浅。只是自都城一别后已逾数十载,两人偶有书信往来,却始终无缘得见。
没想到,这一次将要以这种方式见面。若是必须拔刀相向,那只能牺牲小我,成全大局。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也是这数十年大家拼死努力,希望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