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拔毛,疼一下而已。但对佃农下户来说,却足以致命,他们还要缴泰半田租给地主,几乎没有任何积蓄,出三石粮都难。
“不缴,你就会被官府派人来抓起来,去做刑徒,做官奴!何必呢。“第五平旦插话,他庆幸自己身在第五里,有义仓义钱兜底,听说其他里的义仓还没投入使用。
“第五里的,汝等站着说话不腰疼!”
“也罢,大不了逃荒去,债也赖了,这增赋也不用交了……”
鸡鸣怒了:“往哪逃?关中又不比其他地方,有山林湖沼,到处都是秃山土塬,连食都刨不到,唯一能去的上林苑还有人看着。北面的缘边正在闹饥荒,那边的人还往南跑呢!冬日一到,乱逃就是死路一条!”
是啊,没处可逃的。
第五伦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仿佛又一次听到了那首《乌子行》。
一丸即发中乌身,乌死魂魄飞扬上天。
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复得白鹿脯。
黄鹄摩天极高飞,后宫尚复得烹煮之。
鲤鱼乃在洛水深渊中,钓钩尚得鲤鱼口。
世界充满凶险和悲剧,乱相横生。什么大家、中家、小家、下户,看似泾渭分明。其实啊,不过是黄鹊、白鹿、鲤鱼、乌鸦的区别——皇帝贵人眼中的鱼肉而已!
朝令夕改的法令,猛于恶虎的苛政,没完没了的战争,像是弹丸、弓箭、鸟网、钓钩一般如影随形。
不管他们出身何处,躲得多好、藏得多深、迁徙得多远,都无法逃脱被掩捕、射杀、宰割的命运。
好不容易有了旦夕平静生活,王莽一拍脑门下道法令,普通人的生活就支离破碎了。
如今这世道,已是富者不能自别,贫者无以自存。人民生各各有寿命,死生何须复道前后!
前路断绝,一时大家都沉默了,农夫们酱赤的脸因激动涨得更加通红,好像随时会有殷红的鲜血,从皮肤里迸出来。
第五伦一直在等待那一刻,很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声音。
“反他娘的!”
很可惜,并没有。若是在巴蜀、缘边、关东、荆楚、海岱,这些被屡屡宰割的佃农下户,没了退路后,指不定就撂挑子造反了。投吕母、投绿林,宁可钻山林做流寇,也不受这鸟气,来个劫富济贫,杀官斩头,好好报复一番。
但这是关中,是京畿附近,朝廷力量最强大的地方,任何